桑柠月被她无厘头的小表情逗笑,心情变得没那么低落,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路上没什么车,车里的广播也被时婧以太吵为由关了,所以安静得过分。
百无聊赖,时沐开始低头摆弄自己缠了一圈白纱布的胳膊,心想幸好最近没有演出,不影响赚钱。
可她又开始犯愁。
明明马上就要摆脱每天喝汤的噩梦了,这下又要因为受伤开始控制饮食,简直是天要亡我!
时沐原本是个矛盾的人,过于吵闹和安静的环境下,都会让她产生额外的焦虑。
就像是感冒发烧的病人总是静不下来,那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今天她的情况有所好转,这都要归功于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时沐早就觉得桑柠月身上总有种特殊的香味,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了。她说不上是什么,也许是安神草之类的东西,她叫不出名字。
带着疑惑,时沐扭头,偷偷打量桑柠月。
兴许是这次目光里并没有掺杂太强烈的情感,只是单纯看着,并没有被发现。
“困了的话可以睡会儿,到了我叫你。”时沐这么提醒着她。
因为她看到桑柠月的脑袋点了三次,眼睛也半眯着,显然在强撑着不睡,意识已经模糊了。
人在经历过惊吓后会感到疲惫是正常现象,她和桑柠月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吓惨的肯定不止她一个。
“嗯?”果然,桑柠月的反应出奇的慢,眼睛像是短路的灯,隔了会儿才眨了眨,目光重新亮起来,“没事,我不习惯在车上睡觉。”
“为什么?”时沐跟熟人说话时一向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我就随口一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就是……不习惯啊。”桑柠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小时候老桑总是鼓吹他的车技有多牛、多好,逢年过节总是会带着一家人自驾到周边游玩,直到有一次出了车祸。
万幸的是一家人都没事,不幸的是,那次事故给年幼的桑柠月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应该说从七岁那年开始,桑柠月坐车就再也不敢让自己长时间处于闭眼的状态,就连打盹也不行。
一旦把自己置入黑暗,就会有一种失重感和莫名的心慌。
她不信任任何司机,那种感觉很糟糕,就好像睁眼的瞬间又会遭遇车祸。
以前她和时沐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出远门,就算有也是坐飞机火车,时沐根本没机会发现。
“因为小时候出过车祸,我比较害怕在坐车的时候睡着。”桑柠月斟酌半天,把根本原因给隐藏了。当着时婧的面说不相信她的车技,未免也太失礼了。
时沐没说话,表情阴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火把车顶掀了。
半晌,她才又开口:“你喷的什么香水?还挺好闻的。”
“啊?”桑柠月对她问出口的话相当意外。
毕竟刚刚那个神色,桑柠月太熟悉了,那是心疼她的模样,是时沐开始暴风雨般关心的前兆。
可是时沐忍住了,非但没有表露出半点关心,还随意就转到了另一个话题,语气自然的好像先前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
“我今天没喷香水。”桑柠月好奇地看着她,“有味道吗?”
“一点点。”
“洗衣液的味道吧,或者是柔顺剂。”桑柠月今天一整天都泡在烘焙房里,又不见人,喷香水给面包闻吗?
时沐兀自点头:“嗯,像是洗衣液。”
紧接着,时沐两只手环抱在胸前,在座椅里缩成觉得舒服的姿势,嘀咕道:“我先睡了,等到了叫我。”
说完便一动不动,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市医院离她们居住的小区说远不远,夜里不堵车的情况下时间又被缩短了一半。
桑柠月猜时沐都没睡着,因为车子停下的瞬间她就坐了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外面,似乎还带着一丝怨气。
究竟是真的困了还是把睡觉当借口,桑柠月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说到底那是时沐自己的事,她不该过多干涉,不然一定又会收获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时沐。
车子一路开到了桑柠月住的楼前,刚停稳时沐就一把推开门下去。
时婧看到她急匆匆的样子,吼她:“你能不能悠着点,伤口再崩开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你就会说没事,这家里谁不知道你就爱说反话!”时婧看桑柠月也下去了,把车窗升上去,头也不回地停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