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国外,她外公总要去医院,有时候老爷子脾气上来,一定要她跟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拉上车带走。
后来去的多了,每次看到医生皱起眉头的样子,她就知道外公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差。
如今看到同样的神色,不免跟着紧张了起来。
过了很久,老教授总算扭过屏幕,给她指了指:“你看啊,你这个地方有几个瘤状的突起,我们管这个叫息肉,看情况,是有些恶化了。但是你别紧张啊,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做个小手术给切除掉就好了。”
本身因为他的话松了口气,冷不丁听到要做手术,时沐皱了皱眉:“不切可以吗?”
“不用紧张,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都不用动刀子,就像你做胃镜一样,最多半个小时。”
时沐还是不放心,再次确认:“不用住院吧?”
“别人是不用,”老教授推了下眼睛,“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建议住院观察一天,你这些息肉的位置不大好。”
兴许是看时沐还有点犹豫,老教授又劝道:“胃息肉不可怕,等它病变了,你治起来才麻烦。这个手术也不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影响,可以的话,周五就给你安排。”
算算时间,这周五音大要举行元旦晚会,她和桑柠月有合奏曲要表演,肯定得保持最好的状态,所以前前后后这几天一定不能出问题。
哪怕是微创手术,甚至不用动刀子,但时沐想起来还是后背发凉。
世界上真的有不害怕做手术的人吗?
肯定有,只不过还没出生。
“下周可以吗?”
“要忙?”老教授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翻了翻日历,“要过年了,我手上病人多。这样吧……下周三来做。”
“麻烦您了。”时沐起身,“到时候我联系您。”
“不麻烦,应该的。”老教授把眼镜摘下来,镜腿上绑着绳子,一松手就自然垂落身前,“诶,你是时沐吧?刚刚没敢问,我孙女很喜欢你的演奏。”
“过奖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该注意身体了,年纪轻轻的,工作哪有健康重要啊。你别怪我唠叨,不然到时候老了一身病,哭都没地儿哭去。”
时沐不习惯听长辈念叨,但看他是好意,便笑着答应:“会的。”
出了诊室的门,时沐把单子叠成几折塞进兜里,漫无目的地往外晃。
距离检查结束已经过了两个钟头,肚子里空空的,她感到饥饿,想着先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至于中午跟时靖吃饭的事情,她可以推掉,反正她姨妈也不会说什么。
一边想着附近能吃饭的地方,一边闷头往前走,等到了电梯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停在自己面前,脚步顿住。
她没有抬头,只想着快点绕开她。
她往左挪,靴子的主人也往左;她往右,靴子的主人便也往右。
“你——”时沐抬头,觉得这家伙就是想挑事,怒气冲冲地就要吼她。
可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她有些震惊,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一点点滑下去。
桑柠月扬了扬眉,带着一丝坏笑:“走路不看路,你还说人家。”
“我怎么知道是你,你不是说走了吗?”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她和桑柠月在这里分别,这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她好像只是说“先走了”,并没有说再见之类的话。
桑柠月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不觉得把你一个人扔着太可怜了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早餐店,请你吃早餐怎么样?”
她一直都表现得清纯无害,目的很单纯,所说的便是她想做的全部。
哪怕时沐想认为她另有所图,反倒先怪起自己小心眼来了。
她暗骂:凭什么一定要人家一次次接近你?事到如今,你还想干什么?时沐啊时沐,你好大的脸。
她努力说服自己,两人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于是点头:“走吧。”
哪怕是工作日,但病痛不会体贴患者,来看病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上下客人的出租车把路边围得水泄不通,刺耳的喇叭声在空气中横冲直撞。
“你复查的结果怎么样?”时沐扭头看向并肩走着的人,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医生有没有说你记忆力全部恢复的可能性?”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不过完全恢复记忆力,你也太难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