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打算组个十二人局,玩狼人杀。”
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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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爱打字,就是玩玩狼人杀。
因为凑不齐人的缘故,我一般就是网杀。有几次在宿舍玩时夏夏也在,等我杀完了拔下耳机,就看见她对我投来星星眼。
把我吓了一跳。
据夏夏所说,我玩游戏时的语气和平时判若两人,她说我发言时的声音兼具智慧和杀气。
嘿嘿,这话我好爱听。
玩狼人杀的习惯是从本科毕业找工作时就有的,当时是为了练发言、练胆量。后来就是沉迷于这个游戏的逻辑性,至今无法自拔。
我一开始觉得这游戏也就是网杀好玩,线下面杀容易把人惹恼了,但上班时部门里有过几次玩狼人杀的团建,我和陈哥杀得那叫一个棋逢对手、酣畅淋漓。从此我就觉得面杀也不错。
但是我打狼人杀有个弱点,是我多年没有改过来的——我拿狼牌不会悍跳。
拿狼牌都得谎称自己是好人,然后为了狼团队的胜利去发言,这事儿我可以做得非常自然。但我就是没法拿着狼牌说自己是【预言家】,让一群好人跟着我走,最后再告诉他们“不好意思我把你们骗了,我其实是狼哦”。
我知道这是正常游戏流程,对于会悍跳、能给人游戏体验的玩家,我是非常尊敬的。但我自己就是做不到,我一悍跳就心慌脸红。
有时在网上跟人组局拿到狼牌,我一开始就会说:“我不会悍跳,如果你们仨都不跳的话我可以打怂狼局。”
因为这事儿我没少挨骂,有暴躁老哥一听就开喷:“不会悍跳你玩什么狼人杀?”
我说:“你少管,怂有怂的打法。”
我说话总是很像个好人,只要【预言家】没查杀到我头上,我几乎不太可能被公投出局。所以打怂狼局对我来说反而有利,我完全可以白天装好人,夜里偷偷杀人,就这样稳稳地活到最后。
这就是我说的“怂有怂的打法”,虽然不比对跳局激烈,但也很有意思。
那么问题来了,在狼人杀的快乐和观看网友见面的尴尬之间,我究竟该如何抉择呢?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表达,我那天真就只是去玩狼人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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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组局当天,当我录完最新一份明清账本,早早地来到学校的小咖啡厅时,恰看见杂总正坐在里面。
我不动声色地拐了个弯,想绕一圈再过来,但是一声“师姐”已经在我背后响起。
叫得我头皮发麻。
那我就不好再跑了,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杂哥,导师不在时你就别这么叫我了,怪别扭的。”
他坐在那里,像极了在办公室和我谈话时:“唐老师说你也叫比你小的研三同学‘师兄’。他特意叮嘱过我,虽然我比你大,但还是得叫你一声师姐。”
“那我叫你哥,你叫我姐,咱俩各论各的。”我头疼的同时,也终于找到了一点我不用再怕他的实感,肢体动作也不由得放松起来。
我往椅背上一靠:“哥今儿怎么有这闲情雅致,跑这儿喝咖啡来了?”
他似乎怔了怔,可能是没想到我角色切换这么快,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小芸师妹叫我来凑人头,说是有个姓夏的研二学姐组了个狼人杀的局。师姐你呢?今天不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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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语塞片刻。
然后开口:“我也是这个姓夏的叫来的。”
他说:“哦,真巧。”
咖啡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反正我是不知道我跟他能说什么。
以前其实想过的,要是能以自由身见到这狗东西,我一定要好好地骂他一顿,把他干的那些事都给掰扯清楚。
现在人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陈哥现在工作不错,跟女朋友一天天如胶似漆的;我想干的事儿干成了,劈了腿的前男友也滚蛋了。
就像夏夏说的,明知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之后,就注意点留个心眼就行了。各自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算了。
我就那样靠在椅背上不说话,无聊地盯着日光灯,我知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太阳逐渐落下,余晖透过窗子洒在我身上。凭我对这家咖啡厅的了解,我知道从杂总那个角度看这扇窗,风景是最美的。
但我又不能让他站起来换我坐。烦。
等了许久没人来,到底是他先开口道:“师姐喝点什么,我请客吧。”
我说:“不用了,要你请干嘛,你现在也没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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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知道什么话最能扎到他的心。
他果不其然地被噎住,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好在这时我们的师妹小芸终于来了:“大师兄!好巧啊,师姐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