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老师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做经济史,因为我已经整理了很长一段时间账本,而且我还是个理科出身。
我当场就回绝了,我说唐老师,我要是真那么想跟数字打交道,那我就不跨考了。
唐老师一寻思也是,就同意了我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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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选刑法也不全是为了唐老师,我是真觉得这个比起别的方向已经算有趣了。
毕竟我得知道案件怎么发生、怎么审理、怎么判刑,从而以小见大,以案件窥伺当时的时代背景。我觉得真想获取小说素材,这也是个不错的思路。
同时在参加这次组会之前,我还意识到唐老师有句话说得不假——女性研究确实不止我一个人想做,而是大多数女生想选择的。
阿月的课题是有关后妃问题,小珍选择的是女性徭役问题,然后夏夏是搞近代企业史的,她的课题我看不懂。
听说阿月小珍的选题时我有点疑惑,我说:“你们导师同意你们写女性相关的吗?”
阿月说:“一开始是不同意啊,刘老师说女性相关史料留存太少了,能写的基本都被师姐们还有妇女史那边的写过了,再写的话难度较大。但我觉得让我写别的我会更痛苦,反正又不读博了,不必考虑课题的延续性,那不如写点自己感兴趣的。”
小珍也点点头:“姐是被唐老师劝阻了吗?其实我导刚开始也不同意来着,后来我说我想做经济史徭役问题,我导说这可以,然后在看资料的过程中我发现女性徭役其实还能写一写,然后就定题了。归归姐打算选什么方向?”
我说:“我打算写刑法。别说你这倒是个思路,就是迂回战术嘛——先定大方向,然后再往两性问题上靠。”
小珍懂了:“所以姐打算写女性刑法问题了吗?”
我说:“不是,在之前看文献的过程中,我找到个更感兴趣的东西。”
由于这次组会的初衷是定大方向,所以我以为唐老师不会问我更深入的问题,但在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唐老师突然提了一嘴:“你想搞刑法,是已经有什么思路了吗?”
我说:“确实有一点。”
唐老师说:“哦,说来听听?”
我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这话能不能说。
但我一想,我这是搞学术,有什么不能说的。所以我开口道:“老师,我想写奸罪问题研究。”
唐老师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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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师说可行,那我就放心了,因为之前看文献时我做了一些记录。奸罪要是能写,那我的综述就算完成一大半了,要不然还得从头整。
之所以会对这方面产生兴趣,主要是因为在读史料时发现古代对爱情的记载不多见,很多压抑的男女之情倒是体现在了“奸罪”里。比如主仆之间、宫人之间、寡妇与男子之间——这些在如今看来不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在当时却不被接受。
除此以外这条刑名下还有一些开伦理玩笑的分支,在看书过程中乍一看到有提神的效果——约等于出轨的“和奸”,近亲间的“禽兽行”,以及服丧期间的“居丧奸”等。
在那些看文献的日子里,有时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就瞪大了,因为书里的一些行为确实是令人惊骇。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时,我便会感慨又是长见识的一天。
总之,课题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此我的室友们是深感担忧的。阿月说:“可你是女学生,唐老师是男老师,你们到时候沟通起来不尴尬吗?”
我说:“那要照这么说,学医、学生物的还只能男传男、女传女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唐老师也不会。”
小珍说:“可是姐,到开题答辩的时候,研一研二都会在,老师也基本都会在场。在那么多人面前对这个课题进行描述,会不会就是,有人会多想或者起哄啊?”
我说:“我看谁敢。谁笑我我就停下来瞪他,谁的学生谁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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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因为学期过半,研一那边的部分老师提前将小论文作业布置了下去。
这时我才发现唐老师收三个学生累的不仅是他,还有我。
由于我这届就我一个,所以师弟师妹们有任何问题也都只能问我一个,而且他们仨选修的课程还不一样,那我就得给出不同的意见,有时关于格式上的同一问题我还得回答三遍。
对此,他们仨可能也觉得有点太麻烦我,但又被封在学校出不去,于是由豪猪出面说他们仨想一起请我在校内的一家小餐馆吃个饭,就当是一次小型的师门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