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听得师父还在推脱,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骂了一万遍亡人,忍着气说:“你又没教过我收妖,一上来就叫我去收服他,哪怕赶鸭子上架,也没这种赶法。”
一天道人故作惊讶:“咦,好像是啊,我是没怎么教过这个。”
在小鹤吃人的眼神中,他面不改色说道:“那我现在教你。”
一天道人密传了一道法咒,说:“这个是瞌睡咒,你手结法印,默念口诀,他就困意上涌,昏睡倒地了。”
小鹤依师父所言,掐诀念咒,那寒山大王果真困得不行,“梆”地一声,栽倒在饭桌上,打翻了几碟好菜好肉,汤汤水水顺着桌沿淌了一地。
羊生吓了一跳,不知狼妖怎么就倒下了。
看到从角落里走出的小鹤与师父,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摸着胀鼓鼓的肚子,诉苦道:“亏得你们来了,再不回来,肚皮就要撑破。”
小鹤递给他一丸山楂丸,好教他消消食,又走到寒山大王旁边,谨慎检查了一番。
见狼妖确实睡得香甜,才放下心,对一天道人说:“师父,狼妖放倒了耶。”
一天道人不接招,只是应和道:“是啊,放倒了。”
师徒几个你把我看着,我把你看着,干瞪着眼,谁也不肯动。
羊生沉不住气,催促道:“妖怪已被放倒,师父,你快把他收了罢。”
一天道人立马回嘴:“妖怪已被放倒,徒弟,你快把他收了罢。”
羊生说:“师父,我叫你收。”
一天道人说:“徒弟,我叫你收。”
小鹤晓得师父这回是铁了心要折腾徒弟,也不跟他争执,只问:“要怎么收?”
一天道人笑道:“蠢徒儿,这还消问,把妖怪脖子上那玩意割了,不就收了他么?”
小鹤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以至于听错了师父的话。
指一指羊生,“他,十岁。”
又指一指自己,“我,三岁。”
而后怒道:“你一个大人站在旁边不动,叫我们两个小孩子干割人脑袋的脏活?”
一天道人严谨纠正:“不是割人脑袋,是割妖怪脑袋。”
羊生纠结道:“师父,我们不曾杀过生,不大敢下手。”
“屁的不曾杀过生!”一天道人直翻白眼,“我看你吃鸡鸭猪鹅时,比哪个都吃得多。”
羊生辩解:“鸡鸭猪鹅又不会说话。”
小鹤说:“师父,我晓得你是为了历练徒弟,可你也得想想徒弟的年纪,不要太过揠苗助长。”
一天道人不听:“你们不是寻常孩童,不要作此柔弱模样,听说别人家里的小孩落地就会降妖除魔,你都三岁了,竟连个妖怪都不敢杀,好丢脸啊。”
把两个徒弟狠狠嘲笑了一番,又苦口婆心劝道:“三岁不敢杀妖,等到三十岁,三百岁,三千岁,还是一样不敢。我一向娇惯你们,把你们养得胆怯了,今日你们练练胆,日后在遇到这样吃人的妖怪,就不会害怕。”
两个徒弟被他念得耳朵起茧,实在躲不过,又不好拖延太久,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
羊生看寒山大王腰侧别了把剜心刀,就把小刀拔出来。
那刀冷光飒飒,锋利无比,曾剜过无数活人心脏,现下正好用来割寒山大王的头。
他把刀架在寒山大王脖子上,狠狠心,用力一抹。
“咦,羊生,你是没吃饭么?”小鹤惊讶道。
那狼妖的脑袋还好好长在脖子上,连个油皮都没破。
羊生面上有些羞臊,觉得在小鹤面前丢人了,辩解称呼:“刚才只是试试手,还没发力。”
这下扯开腿,往手心“呸呸”两声,使出吃奶的力气,低喝一声:“断!”
寒山大王的脖子纹丝不动。
羊生心慌了,说:“他这脖子生得好硬。”
小鹤心想:再硬能有多硬,多半是羊生胆怯,所以手软使不出力。
平日里她虽因羊生那蠢到可笑的脑子,而时常同他生气,这个时候却还有些兄妹情谊,好心地不把他戳穿,只是说:“刀子给我试试。”
羊生一脸沮丧地递给她刀。
小鹤接过刀,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壮着胆子,一刀砍下!
“当啷”一声,刀刃与脖子相接处,迸出一连串的火花,震得小鹤虎口发麻。
小鹤失声惊叫:“他脖子是真硬啊!”
羊生这时洗脱了冤屈,才敢大声说话:“就说他脖子硬嘛,你还不信。”
一天道人在旁边说风凉话:“两个人都砍不断人家的脖子,我没这么不中用的徒弟。”
两个徒弟齐齐把他瞪,异口同声道:“师父,你闭嘴,不要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