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拉了拉他衣襟,低声道:“说得这么直白做什么,含蓄些呀,莫让师父脸上不好看。”
羊生这才发现师父眼珠子瞪着他,似要把他吃了,顿时十分警惕:“他是不是想打我?”
一天道人阴恻恻道:“我不单想打你,还想打死你哩!”
听到打死这两个字,悄悄拍着手,兴高采烈地笑起来。
“打……打死!”她笑嘻嘻地学着师父说话。
眼见旁边的兔妖已急得团团乱转,小鹤心善,帮他催促:“师父,你快写折子,让天庭发兵。”
一天道人觉得自己被徒弟小觑,愤愤道:“区区一介狼妖,能有多大本事,你师父我当年上天擒凤,下海捉龙,什么场面没见过……”
小鹤偷偷问羊生:“师父当真上天擒过凤,下海捉过龙?”
羊生偷偷回答:“从来不曾听说。”
小鹤就懂了:“那就是他在吹牛。”
做徒弟的,也不好戳破师父吹的牛皮,小鹤委婉道:“是,是,是,我们都晓得师父厉害,只是这事不与我眠春山相干,师父你上道折子也就够了。”
一天道人断定:“便是上折子,这事还要落到我头上。”
小鹤不信:“怎么就落到你头上了?”
一天道人装模作样叹道:“谁叫小寒山离我这里近,谁叫我又有那个本事。”
在两个徒弟怀疑的目光中,他当真裁云为纸,烧香传信。
一点灵光飞入到天庭,落于灵官殿的案头,化成一本奏折模样。
下界的折子,都要先来这个灵官殿,不要紧的由灵官处置,只有十分要紧的,才送到上头批复。
处理文书的灵官见到折子,略看了看,与同僚商议:“眠春山山神上本,说小寒山有狼妖作乱,你看叫谁下去一趟?”
同僚惊“咦”了一声:“眠春山的山神不是那个谁,上回禹州出逃的孽龙就是他杀的,孽龙他都杀得,一介狼妖不是手到擒来?”
一说到禹州孽龙,灵官也想起来:“原来是他,我记得他斩杀孽龙之后,天庭要封他为九天荡魔真君,统领十万天兵天将,他却一口推拒,还把传旨的天使打了一顿,怎么他不做统领天兵的真君,反而在下界做了个山神?”
同僚道:“这山神的职事是天香山的娘娘为他请的,据说他这人生性散漫,不爱当什么天官,就爱做个清闲自在的小神。”
灵官十分不解,摇头道:“竟还有这样的人。”
顺手回了折子:“撮尔小妖,山君自行处置,不必奏请天兵。”
把批复的折子往下界一抛,就不偏不倚,又落回一天道人手中。
其余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这可是传到天庭的折子,天庭还批了折子送回来!
兔妖一脸敬仰,这沾了仙气儿的折子,闻一闻都该要延年益寿罢。
羊生和小鹤也是头一回见,他家师父懒惰,连正事都不见得干,更莫说给天庭上什么奏折。
两个徒弟齐齐拥到一天道人身边,探头探脑去看上头写了什么。
小鹤一字一字念出来:“撮尔小妖,山君自行处置,不必奏请天兵。”
四周鸦雀无声。
一天道人得意道:“如何,我可吹嘘了半个字?”
羊生迷惑不解:“若那打遍小寒山无敌手的寒山大王是撮尔小妖,师父你也该是撮尔小神,怎么叫你去捉妖,天庭也太不讲究了。”
小鹤觉得羊生说得很对。
涂八八却不这么认为。
兔妖大喜道:“上天下的令,定然不会有错,山神老爷法力高强,我小寒山的生灵都有救了!”
不管怎么说,上头既下了令,这桩事就落到了一天道人头上。
小鹤怕师父吃亏,特地向涂八八打听:“那个狼妖有看家本领,或者厉害法器么?”
兔妖端正神色,严肃道:“寒山大王有一本册子,把人的名字记上去,被记名的人就要由他拿捏,若惹到他,他把名字划去,那人便倒地暴毙,再救不活。”
小鹤震惊:“竟如此厉害!”
她心里打起了鼓,频频拿眼去看师父,似乎不信他能从狼妖手中活命。
一天道人非但不怕,反而来了兴致:“听着与阴司里那本生死簿差不多,等我把它抢来,日后做个传家宝。”
羊生说:“发白日梦哩,人家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你就死了。”
一天道人哪里怕这个,成了仙的人,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死簿都写不下他的名儿,一个狼妖手里的册子,又能奈他何。
小鹤考虑得更多些:“他那个册子里定然写了许多名字,你要去打他,他手里捏着许多条命,纵你再有能耐,也投鼠忌器,施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