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毕,那云做的信变作一只白鸟,振翅飞上云霄,直往天香山而去。
凤仙正在莲池中打坐静修,忽然有所感应,眼皮狂跳。
她摸着眼皮,暗暗想到: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右眼皮跳得这样厉害,是有什么祸事上门了?
正猜疑间,一只大白鸟莽莽撞撞冲入怀中,化作一页信纸。
凤仙打开信纸,就瞧见一天道人丑字。
三两行把信看了,她便知晓缘由。
于是唤道:“捶珠,捣玉,你两个过来。”
两个仙童一个手执凤羽扇,一个手执玉如意,垂首侍立,在池边守候娘娘静修。
听得呼唤,踏水至凤仙身侧,齐声问:“娘娘唤我们哩。”
凤仙盘问:“一天道人那老头来信,说你们传了他徒弟邪法,可有此事啊?”
捶珠与捣玉情知事情败露,你看我,我看你,交换眼色,不敢说话。
凤仙把脸一沉:“当着我的面,还要瞒我?”
实在捱不过,捶珠讲了实话:“我们是把狐精的法门传了他大徒弟。”
捣玉辩解:“是他自己要学的,不是我们主动教的。”
凤仙哪里不晓得她俩在捣什么鬼,一句话戳穿:“我不信你们没动歪心。”
话已说破,仙童垂头丧气,俱都认了。
凤仙平日里多有爱护两个童儿,在这桩事上,却不再维护:“坏人修行,是天打雷劈的罪过,既犯了错,就该领罚。”
一家打了一百个手板,又令她们自去眠春山,跪在苦主面前认错。
娘娘有令,仙童不敢违抗。
没奈何,只好哭丧着脸,各骑仙鹤去往眠春山。
第19章
羊生在屋里撅着大腚抹药。
他被打得狠,屁蛋子肿得老高,十分凄惨模样。
一天道人心毒,为了叫徒弟长记性,还在药里撒了把盐。
羊生把手指戳进药瓶,抠出一坨黑黢黢的药膏,小心翼翼抹在屁股上。
“嗷!”泪花霎时涌现,羊生凄惨嚎叫。
天老爷,好疼吔!
“师父,这是个什么药,疼死个人了!”他拔高声调,哽哽咽咽问窗外的师父。
一天道人在院子里的老杏下摆了一张躺椅,翘着二郎腿假寐,听大徒弟在屋里问,扯谎不打草稿:“疼就对了,越疼越有药效。”
还冷嘲热讽教训道:“抹个药就喊疼,尽做些泪哒哒小姑娘姿态,越发显得废物了。”
羊生不想叫师父瞧不起,更不想在小鹤面前丢人,于是吸吸鼻子,又挖了一坨药往屁蛋子上抹。
“嗷——!”
抹一下,嗷一声。
嗷一声,抹一下。
不知该赞他顽强,还是该说他憨包。
抹完药,羊生已疼得快要昏迷,嘴里咬着枕巾,泪水把枕巾染湿了一半。
从头看到尾的小鹤:虽然知道不大好但就是想笑耶。
羊生泪眼朦胧的,隔着一层泪花,看见小鹤嘴角上扬,几乎快要咧到耳根。
于是幽怨指责:“小鹤,你再笑我,我就要生你的气了。”
小鹤大着舌头,说:“忍……忍不……住。”
娃娃家嘴巴小,包不住口水,一说话,唾液跟着往下流。
羊生趁机打击报复:“噫,你流口水,我也笑话你。”
“哈哈哈,哈哈哈!”他故意笑得很大声。
小鹤懊恼:“不许……笑!”
一着急,口水流得更多。
羊生捶床大笑:“哈哈哈哈哈……”
小鹤生气了:“笑我……不、不同你……玩!”
这样的威胁对他人无用,对羊生来说却很有力道。
他立刻收敛笑意,给小鹤擦口水献殷勤:“给你擦口水,不要不同我玩。”
小鹤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桩交易。
师兄妹和好如初,正在榻上一起闲扯嬉闹,外边却来了两个骑鹤而来的仙童。
她两个爬下仙鹤,瞧见老杏下假寐的一天道人,你推我,我推你,都想叫对方领头。
推搡半天,实在争不出个结果,于是两人一齐上前,扑通跪下。
捣玉臊眉耷眼道:“老头……”
捶珠用手肘捣她一下,捣玉慌忙闭嘴。
再开口时,就是两人一齐说话:“山神老爷,我们是凤仙娘娘座下的童子,因愚钝无知,把狐精的歪法传给了你徒弟,害了他的修行,坏了你的道统,因此特来认罪,任打任罚,绝不推脱,企望老爷原谅则个。”
话毕,就垂首望地,静听指示。
然而等了半天,哪里有只言片语。
地上的蚂蚁都搬了三趟家,头顶的一天道人还不出声。
两个仙童慌慌怕怕,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实在等不得,提着心把头抬起,却见一天道人闭着眼,正大梦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