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告诫自己:大头,你聪明些,千万不要叫人发觉了。
才在心里说了这话,未过得几时,他就暴露得明明白白。
发现他身份的正是悄悄。
自悄悄一身血的回到眠春山,小鹤就舍不得放她出去。
出门一趟差点没了性命,如何敢再叫她出门?
只有摆在眼前,日日用心盯着,才放得下心来。
悄悄见一家子——无论是小鹤,羊生,还是师父,都各有一份事做,只她没有,就觉得不大好受。
心说:我办坏了差事,小鹤就看我不起,觉得我没能耐,不放心把事交给我。
想到这些,她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为排解心中苦闷,她胡乱走到怜春山散心。
怜春山上已建好了学堂,修好了山道,道上人来妖往,十分热闹。
人,是赶来听学的道人。
妖,是同样来听学的外地妖怪,及在道旁做买卖的眠春山本地小妖。
“香梨儿,百年梨树精结的香梨儿,止咳平喘,可以当药吃,一两银子一个。”
“蜜蜂妖产的天然蜂蜜,不要金银俗物,拿你身上好东西来换。”
“素罗纱,小春城蛛娘吐丝织成,水火不侵……”
莫说没见识的外地小妖,就连有见识的玄门小道也不由心动,低声道:“师兄啊,那蜂蜜金澄澄的,闻着又极香甜,不如换他一罐儿?”
小道士的师兄同样低声说:“师弟啊,蜂蜜是蜜蜂的口水酿成的,寻常货色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却是成了精的蜜蜂……”
这个地方热闹,悄悄专程来沾一沾热闹气,好发散发散心中郁闷。
孰料刚来到这里,人群中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悄悄在妙观音洞里时,遇见过这头猪妖。
妙观音叫猪妖改头换面来眠春山做奸细——连脸都改了,以为必不叫人认出。
谁知悄悄生了个狗鼻子,只远远一面,就记住人家气味,一下子辨认出来。
她心下狐疑:鬼哭岭的妖怪怎么肯来?我知道了,必是妙观音叫他来的,他必然没安好心!
想到此处,悄悄心念微转,摇身一变,变作个风尘仆仆的穷妖怪,混入人群之中,不经意间靠向猪妖,装作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呀!”她叫得比被踩的还大声,慌慌张张道,“这位大哥,我踩了你了。”
猪妖不悦道:“你是什么妖怪,怎么不看着些路,看把我蹄子都踩肿了。”
悄悄诺诺道:“对不住,小……小妖是头狼,因人群太挤,把你蹄子踩肿了,该要怎么赔你才好?”
听到踩了自己一脚的是头狼,猪妖倒吸一口凉气。
狼是猪的克星,猪妖天然怕狼,兴师问罪的语气立刻变尊重了,和颜悦色道:“只是踩了一脚,你又并非故意,不消你赔。”
悄悄细声细气道:“要的,要的,我把你蹄子踩肿了哩。”
猪妖顿了顿,疑惑道:“你真个是头狼,瞧着怎么不大像?”
狼不该凶一些,恶一些,狠一些?
悄悄指了指自己头顶两只耳朵,又掀起嘴皮,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给人家看,信誓旦旦道:“你看,我是狼。”
猪妖心说:这狼瞧着跟狗似的。
心里这样说,面上还是很客气的:“好威风的牙,假以时日,必然是头赫赫有名的狼妖王。”
悄悄一心要让小鹤刮目相看,此刻就跟猪妖套近乎:“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俩都是来听学的,往后就是同窗了,通个姓名,交个朋友么。”
猪妖心想:我是来做奸细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交些朋友,多些消息来源,才好给奶奶通风报信,日后立了功劳,奶奶定要大大地奖赏于我。
于是说:“我叫大头,你叫什么?”
悄悄说谎不眨眼:“大头兄,我叫二丫。”
猪妖又想:她叫我大头兄,听起来是个文化人的称呼了。
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沾了几分文气,是头文雅的猪,他就也拿捏起腔调,掐着嗓子,装模作样喊了声:“二丫妹。”
一个故意套近乎,一个成心拉关系,一猪一狗很快打成一片,成了一对亲亲热热的同窗。
那厢小鹤忽然发现悄悄消失不见,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她,不由纳闷道:“我那条小狗儿去哪里了?”
羊生趁机上眼药:“你那条小狗儿野惯了,才在外头被人家打成血葫芦,伤势一好又出去野,等她回来,你把她揍一顿狠的,叫她长个记性。”
小鹤白他一眼,说:“做师兄的不打,却叫我来做恶人,好深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