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大爷在小春城当郎中,常常来信叫我娶个眠春山的女妖,将来好在那里落户。”
“我……”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得热闹非凡。
唯有几个野鬼,见小鹤的话里没提到鬼,就问:“鬼可来么?”
小鹤摇头道:“鬼物自有阴司管束,到我眠春山来作甚。”
劝这几个野鬼:“总做孤魂野鬼也不是好事,不如早去投胎,我师父认得阎王爷,替你们超度超度也不是难事。”
几个鬼齐刷刷摇头:“不投胎,投胎了就要忘却前尘往事,还不如在荒野中自在。”
小鹤想了想,说:“既然如此,就多读些书,平日里勤加修行,日后或许可以去哪个庙里混个鬼吏当当。”
因师父就是个山神,小鹤同地仙儿打交道打得多,她可知道许多庙里都缺得用的鬼吏,正愁着去哪里找哩。
野鬼们受此点拨,也都喜不自胜,连连同她道谢。
说完了话儿,见天色已经很晚,该要动身回家。
小鹤看了看旁边那座山,同羊生讲:“这山好大,我俩一同使力搬回去么。”
羊生幽幽道:“亏你想起我。”
小鹤:“……我还没算你的账,你倒先阴阳怪气起来。”
见小鹤话风不对,羊生立刻服了软:“我说笑哩。”
天上一轮冰盘照着,山野间亮亮堂堂,两个人扛着一座指天插地的大山,翻山越岭奔向眠春山。
回到眠春山后,小鹤把悄悄寻到的这座大山放在了眠春山后边。
如此,搬来的山就共有三座,分别起名为怜春山,鸣春山,放春山。
一天道人一直在院子里等待,见徒弟都归来了,面上装作不知,实则特地来羞小徒弟的脸:“悄悄选的山好大,怪道出去许久,万没想到我最小的徒弟比前头两个大的徒弟还要出息。”
假模假样教训羊生:“你这个做师兄的,缘何连最小的师妹也比不过?你要反思。”
羊生“哼哼”两声,若不是小鹤在场,怕吃挂落,他定要说道几句。
可即便他什么也没说,悄悄已羞得不得了了。
她冲进卧房,扑地把门关上,又把脸埋进被窝,像条大青虫般羞愤扭动。
院子里,一天道人还装哩。
他故意拔高声调:“吖,悄悄怎么回房了,这才什么时辰就赶着要睡?”
悄悄都躲到被窝里,还躲不过他,她把两只手捂住耳朵,一个字也不肯听。
小鹤看不过眼,阻拦师父:“师父,你心知肚明,莫要作怪。”
一天道人装傻充愣:“什么心知肚明,一丝儿不晓得。”
小鹤不受他骗:“管你晓不晓得,只不许再招惹她。”
说完,她一扭身,也进了屋,抱着她那心爱的师妹哄去了。
羊生一脸酸溜溜地凑到师父面前,感同身受道:“看吧,就是个偏心眼子。”
师徒两个同仇敌忾地讲了会儿坏话,才各自散去。
等到第二天,睡了一觉起来,这桩事就差不多翻了篇,更何况人人都忙了起来,也就没工夫再说七道八。
羊生不是要招先生么,话一传出去,眠春山的妖精拖家带口,呼朋唤友都来了。
化得出人形的,就穿一袭长衫,戴一顶方巾,打扮得人模狗样。
化不出人形的,也把毛梳一梳,插两朵花来参选。
规矩大家都懂,并不争执吵闹,安安分分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到羊生面前登记。
“鱼小九,草鱼精,家住山涧北第六块大青石下,熟读《山规》,略通《道法》……”
“碧虚郎,竹精,家住眠春山竹林,精通四书五经……”
“狐聪明,狐狸精,家住南山坳小树林……”
“娇娘,牡丹精……”
羊生忙碌,小鹤也不清闲,她要知会九州四海的地仙儿,请他们配合她通知当地的精怪、玄门来听学。
金母娘娘给了她一块白玉圭,有那玉圭,天下的仙神都要助她。
起先她还不知该怎么用,后来请教了师父,她就写一纸文书,附上玉圭影像,传到各地地仙儿庙里。
要写的文书实在太多,小鹤忙不过来,还把山神庙里的狐精窝里呆弄来做帮手,叫他帮着一块儿写。
一纸纸文书从眠春山飞出去,多得简直数不清。
那文书飞进土地庙里,泥塑的土地公土地婆就活过来,接了文书,又把文书展开,见到里头玉圭影像,慌忙下拜磕头。
那文书飞进城隍庙里,台上的城隍像亮起金光,城隍爷看完文书,叫来一班鬼差鬼吏,如此这般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