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见识到西凉王的凶狠,方知段毅为了她承受的是什么。
她拿出来一粒药丸给他,“吃了吧。”
段毅没有接,“王妃留着它,将来或能保命。”
韩攸宁的手没有收回来,“他们定然不会给你医治,你是打算血枯而亡吗?”
段毅接过药丸,却是将它放入韩攸宁手中的瓷瓶里。
他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瓷瓶,举着晃了晃,“卑职有金疮药,撒上就好了。”
韩攸宁握着瓷瓶,可她别的,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了。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西凉王,可是南楚太子?”
段毅点头,“是。当年皇祖父战死,皇室被屠,父王逃至深山老林,慢慢集结南楚旧部,翻山越岭来到西凉。彼时恰封西凉内乱,父王占领一个部落,发展壮大,数年后战胜其他部族成为西凉王。”
韩攸宁沉沉叹息一声。嫡系,那这仇恨就太深了。
南楚皇帝死于父亲之手,南楚皇室覆灭于父亲之手,国恨家仇,该如何来清算。
段毅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抱歉。”
韩攸宁以为他是为自己是卧底道歉,说道,“你没有错,你总不能背叛自己的族人和国家。”
两人都沉默了。
其实那么多局中人,又有谁有错?
马车又行驶了半日,在天黑之前到达留泽州。
韩攸宁在沿途见到密密麻麻的军营,城墙上士兵林立,刀枪森然。
“西南军可是在附近?”
段毅点头,“西南军在葛多,留泽和葛多相距一百多里。”
韩攸宁听苏柏说过,西南军进入西凉,必然是到葛多,果真让他说对了。所以,现在正是两军对峙的时候。
马车驶入城内,进了一座宽阔奢华的宅子,想必是临时征用作西凉王行宫。
宅子里处处金碧辉煌,侍卫林立。
韩攸宁没有被关入牢狱或者暗室,而是被安置在一个颇精致的庭院,里面舒适奢华,侍女成群。
侍女们毕恭毕敬服侍她沐浴更衣,却都如同哑巴,无论她如何问话,皆是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跟我回来的,是你们的二王子对吧?他去哪里了?我要见他!”
侍女们齐刷刷跪在地上,脸色满是惊惶,依然是不言不语。
韩攸宁最终心软了,没有再逼她们。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锋利的金簪,在房内坐立不安。
她很怕,很心慌。
如果西凉王报复父亲,会不会玷污她的清白?否则,怎么会给她安排这么好的住处?
晚膳很精致,不是西凉的粗犷,而是南楚的精致。每一道菜肴,都极致华美雅致。
韩攸宁没有动筷子。
虽说这些菜肴闻着没有加药,可万一有什么她没闻过的药呢?比如可以致幻,或者让人丧失理智的。
外面的门推开,传来侍女的请安声。
西凉王踱着步子进来。
他看了眼膳桌,淡声道,“怎么,怕本王下毒?那种宵小之举,本王还不屑于做。”
韩攸宁将簪子隐藏在衣袖中,极力压制心底的惊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西凉王踱步到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住,手微微一动,韩攸宁的手中的簪子便到了他手中。
他随手一甩,铮地一声,簪子嵌入墙壁,只留半截梅花簪头在外面。
第465章 值不值得(二更)
韩攸宁连连后退几步,戒备地盯着他。
西凉王冷森森道,“怕了吗?”
韩攸宁紧攥着手,不让自己表现出惊慌的神色。
“两国交战必有伤亡,当年若是换作你灭了大周,可会饶过大周皇室?且家父奉皇命行事,是为武将职责,除了皇室和三大贵族,旁人他不曾滥杀一人,也约束下属士兵不得行烧杀抢掠之举。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可能做到如此?”
“伶牙俐齿。”
西凉王拖着椅子坐了下来,利眸扫向她,“你说的对,占领之后屠城,许多国家会如此做。”
韩攸宁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听他又道,“上月本王曾提议和亲,让定国公嫡女嫁入西凉,以此来换取破城后不屠城。可惜,大周太子拒了。”
韩攸宁脑中炸开一个闷雷,嗡嗡作响,“和亲?让我和亲?”
西凉王微笑,“自然是你,旁人和亲又有什么意思。可惜,晋王的侄子觊觎皇婶,宁愿舍了天下百姓的性命,也不肯应下。如此甚好,你的存在更有意义了。”
韩攸宁脸色苍白,喃喃自语,“原来,和亲的人原本是我?”
所有的一切瞬间清晰起来。
前世西北军战败,赵宸以通敌叛国罪抄斩安陵候府,接着便是王采绯被封公主送往西凉和亲。王采绯自尽后,两国议和失败,西凉军在大周大肆杀戮,大战持续一年半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