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着声音,看向阳光下走来的少男少女。
说话的正是陆凛,风华正茂的年纪,神采飞扬,浑身上下透着少年人的不羁张扬。
少女身材圆润脸颊稚嫩,身着月白衣裙,银簪银钗,虽素净却不掩好颜色。一双美目饱含灵蕴,即便她神色恬淡,也让她整个人灵动夺目,如早春枝头俏生生的桃花,是没有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的娇嫩模样。
“皇叔意外救了定国公的侄女,倒是让他欠下您一个人情了。”
赵承渊道,“定国公可不是那种讲人情的人。”
赵宸勾唇一笑,“那倒未必。皇叔不理凡尘俗务,能让旁人欠下人情可谓是天大的事。定国公再铁血无情,也得对您感恩戴德。”
赵承渊侧首审视着他,一双幽深狭长的凤眸微眯着。
他虽无甚表情,可那目光却似乎沉得如巨石一般,让人压抑窒息。
赵宸虽有年纪优势,在他的目光下竟无法做到心无波澜,“皇叔,可是有什么不妥?”
赵承渊缓缓捻搓着手指,“陈家姑娘不过是定国公先夫人的娘家侄女,两府十几年没来往了,你怎就肯定他会对本王感恩戴德了?”
赵宸挑了挑眉,似是在奇怪对方为何如此相问,“陈家小姐既然投奔了过来,便是定国公府的表小姐。又是救命之恩,定国公再粗莽,也该明白其中道理。”
赵承渊转过头看向韩攸宁他们,不置可否。
第25章 自家兄弟
陆凛跟在韩攸宁身侧,笑嘻嘻地给她宽心。
“太子性子好,待谁都客气,你不必怕他。再说了,有我在呢,我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他总会看我的面子!”
韩攸宁低垂着眸子,傻孩子,当年查证你陆家通敌叛国的就是太子,监斩你陆家的也是太子。
甚至,慑于老安陵候威势太重,刽子手的大刀迟迟砍不下去,是赵宸过去,手起刀落。征战沙场一生的忠勇老将,虎目圆瞪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那日赵宸回了太子府,衣衫未换,径直到了她的院子。他的锦袍上染满了血,甚至眼眸也被染的猩红。
他站在她对面,和往常那般,低头沉沉看着她,“大周以后就没有安陵候府了。”
是的,陆凛是降级袭爵,安陵候府成了安陵伯府。没有兵权不能征战沙场的安陵伯府,什么都不是。
韩攸宁眯着眼看了他许久。即便她的眼没瞎,恐怕也认不得眼前的人了,他哪里有丝毫当年温润的样子啊。
她问,“他们当真通敌叛国了吗?”
“铁证如山。”
赵宸靠得她更近了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还有他身上的血腥气,“你觉得他们不该死?”
韩攸宁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脸,神色淡淡,“这些年死的那些人,又有谁是该死的?”
赵宸冷笑了一声,又往前逼近了她,一字一顿道,“我杀的人,每一个都该死。”
是啊,他们拦了赵宸登上至尊之位的路,他们必须死。
安陵候府是赵承渊的后盾,赵承渊那般尊贵的身份,甚至有传闻先帝曾欲传位给他,赵宸又怎能容他们活着呢。
这个道理她重生之后遇到赵承渊才明白。
刚踏上岸,陆凛就笑眯眯向赵宸拱手行礼,朝气蓬勃,“太子殿下,我从七皇叔那里偷偷拿了两坛好酒,回头你尝尝!”
赵宸微笑,“好,阿凛有心了。”
陆凛神气地站在他对面,高兴得像一个受了表扬的孩子,语气亲昵,“嗨,自家人客气什么!”
韩攸宁在不远处暗暗叹气。
你是陆太后的侄孙,太子是王太后的孙子,你怎就敢跟他称自家人了。就算你是他正儿八经的表弟,也不能算是自家人啊。你让皇家人如何维持他们的高高在上?
赵宸笑着拍了拍陆凛的肩膀,“阿凛说的对,自家兄弟。”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赵宸的目光便转向了韩攸宁。
陆凛得意地给赵宸介绍,“这是路上捡的小丫头,好玩的很!”
他朝韩攸宁招招手,“丫头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韩攸宁此生不想再与赵宸有交集,却也不得不去面对他。
她脊背挺直缓步走上前,沉眉敛色福礼,“小女襄平府陈家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韩攸宁并没有报自己的闺名,她不想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陈府的事孤已经听说了,你节哀,总会好起来的。”
赵宸的声音温暖和煦,一如当年初见。
当年这声音抚平了她心底所有的创伤和惶然,让她彻底沉沦。如今听在耳中,却是荒唐可笑的很。
她曾以为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无人能及。她死心塌地想要嫁给他,竟没注意到父亲的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