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绫可是个心高气傲的,终日自恃身份,从不把她们这些低等的仆妇丫鬟放在眼里。甭说赏赐她们了,不让她们贴孝敬就不错了。她们时常要从公中抠点好东西,做好了送她享用,她却受得心安理得,谢字也没一个。
死丫头今日怎就这般好心,赏她一百大钱了?若说要赏,也该是陈家大小姐赏啊。
孙大娘把围裙一解,带着一帮丫鬟婆子往安澜院方向去了。
还未到安澜院,便见紫绫跪在路边,哭得梨花带雨,摇摇欲坠。
她身边还有两个婆子看守着,冷着脸提醒她,“姑娘可要跪好了,别害我们被王爷罚。”
孙大娘面露鄙夷,啧啧着围着她转了一圈。
紫绫样貌出挑,气质也出众,穿着一身娇嫩的绸缎绣花衣裳,金钗玉簪,若是有不知情的,怕以为这是谁家的小姐。
以前她在她们这些低等的仆妇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要仰仗她的鼻息过活。
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是惹恼了王爷,罚她也是丝毫不客气,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连个解释都不给。
“哟,这不是紫绫姑娘吗,您金娇玉贵的,怎么跪在这里了?”
紫绫见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大群人,都是以前对她百般巴结的,现在一个个却是幸灾乐祸。
这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不知多少丫鬟婆子悄悄地来看热闹,只是大多数人还是畏惧她的身份,不敢当面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高昂着头,冷冷道,“孙大娘这是什么意思。”
孙大娘狠狠啐了一口,“什么意思?借刀杀人借到老娘头上来了,害我们整个膳房跟着罚月钱!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合着当了大丫鬟就觉着自己是王府主子了,容不下旁人来了?人家陈小姐招你了惹你了你去埋汰人家!”
有婆子接话道,“怕陈小姐挡了她的富贵梦呗,还能是因着什么?”
“我呸!丫鬟就是丫鬟,大丫鬟也是奴婢,还妄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不成!”
“她是想着学那红绫,找机会爬王爷的床,当府里的主子呢!”
“如今算计不成,反惹了王爷厌恶,活该!”
“罪有应得!”
……
丫鬟婆子们个个发挥特长,骂得酣畅淋漓。她们本就收入微薄生活拮据,现在被害的失了一个月的银钱,可谓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趁着她跌落泥土里,不趁机踩上一脚怎么能解恨!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要消了未来女主子的怒气,便要将功赎罪,替主子把心中的恶气给出了。
她们也不怕紫绫事后算账,她身份再高,能高得过王妃去?
紫绫冷笑,她总算明白,王爷是为何要责罚她。她原以为是王爷嫌她告状,说了陈攸宁拜祭之事。现在看来,竟是为了这个?
这么说来,王爷心里是介意这件事的,恼羞成怒之下才会如此罚她。
王爷身份贵重,受人敬重惯了,怎么会容许自己心仪的女子如此粗俗不堪,让他颜面尽失?
紫绫冷冰冰道,“王爷再如何责罚我,我也是府里的大丫鬟,也不是你们几个贱婢可以轻贱的了的。”
孙大娘嗤笑一声,“唷,好大的口气!老娘我今日就轻贱你了,你待如何?”
紫绫紧抿着嘴唇,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安澜院,那里灯火通明,亮得刺眼。
第20章 赏赐
一夜好眠。
韩攸宁许久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她被窗外的啾啾鸟鸣吵醒,迷蒙地睁开眼,一时恍惚,忘了身在何处。
轻烟细雨江南的蛟绡纱帐,烟波浩渺,随风盈盈而动。
纱帐外黄花梨木拔步床浮雕着折枝海棠花,几案上麒麟兽铜香炉里,熏香袅袅升起,幽幽沉香透过纱帐飘了进来。
阑窗微敞着,有微风合着鸟鸣携着晞光,清清凉地钻了进来。
晋王府的贵气,比太子府高雅得多。
“小姐,您醒了了。”
铃儿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将纱帐拢起,挂到两侧的镂雕如意云纹的白玉帐钩上。
“小姐,王府的绣娘做事果真是麻利,新衣裙早早地送过来了,都是名贵的缂丝和蜀锦,纹样都是最近时兴的,款式也好看。奴婢已经给她们看了赏,都高兴的很。”
韩攸宁挨件衣裙看了,布料都是些偏素净的纹样。蜀锦和缂丝织纹多色彩华丽,难为她们挑出这么素净又时兴的。
绣娘们再加上府里几个针线好的丫鬟,忙了一个通宵,做了整整六套。
韩攸宁换上新衣裙。
裙子是淡雅的豆青色缠枝忍冬纹,配月白色如意暗纹小衫,孝期穿很是合适。
铃儿帮韩攸宁梳妆,挑了支白玉簪素银钗插上,一边说道,“膳房给送早膳过来了,除了您爱吃的菊花包子,还有茉莉花馅儿的,又香又甜。桂花蜜燕窝做的也不错,几道小菜也精致,用的花儿看起来还不错,算是用心了。只是奴婢看着她们,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么编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