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钧应下,宫里还有仪程没进行完,还有宫宴,让赵承渊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他看了看向屏风的方向,那是阿蔓的侄女,她陈家仅存的血脉。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想看看与阿蔓有些血脉联系的女孩。
赵承渊起身跟了过去,戒备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赵宸也快步走了过去。
韩钧很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到底谁该防备谁?
同时心底又有些担心,陈攸宁与晋王关系走得似乎有些近,和太子似乎也颇熟识。
韩钧绕过屏风,站到了榻前。
床上的女孩背对着他,脸庞埋在被子里,他看不到她的模样。只是看这睡觉团成一团的模样,倒和她姑母像的很。
他不由得露出一抹淡笑来。
笑容淡化了他脸上的凌厉线条,让他严肃沉重的面容多了一丝柔和俊朗。
他正欲转身离去,就在此时,塌上的女孩翻了个身。
韩钧定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他定定看着女孩的脸。
那是他十几年来日思夜想的一张脸,每每想起,都是痛彻心扉。自己护了天下人,唯独护不了她。
大战得胜归来,没有阿蔓笑着奔向他,没有女儿的啼哭,迎接他的是惊天噩耗,孤零零一座坟冢。
他蹲了下来,“阿蔓?你是阿蔓?”
他声音颤抖着,又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她又如梦中那般消失不见了。
赵承渊提醒道,“定国公,他是先夫人的侄女。”
韩钧眼中恢复几分清明。
他紧闭上眼,压下眼中涩意。
面前的女孩如此年轻,怎么会是阿蔓?
自己当真是魔障了。
“父亲。”
一声轻轻的声音响起。
韩锐蓦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
女孩眼中含着泪,委屈地看着他,“父亲。”
第149章 皇叔,这真是个好消息(一更)
“父亲,我叫攸宁。”
这轻轻一声,韩钧心底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生疼。
若是阿蔓活着,生下的女儿也该是这般大了。他和阿蔓一直盼着生个女儿,好好娇养着她。
可阿蔓葬身火海,一尸两命,怎么可能还有女儿呢。
虽说可能是面前这个憨憨的小丫头睡迷糊了,可他心底还是升起不该有的希翼。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韩攸宁坐起了身,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父亲。
此时的他尚是英武俊朗,风霜的磨砺下,脸颊冷峻凌厉。可不过两年的功夫,父亲便苍老了不止十岁,鬓发苍苍。
她强忍着眼泪,“你是定国公韩钧,我母亲是定国公夫人陈蔓。”
一句话,就似一个惊雷在韩钧脑中炸开,他脑中一片空白,轰隆作响。
一个长得和阿蔓一样的女孩说她是他的女儿,他丝毫都没有怀疑。他确信,这就是他女儿。
他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了韩攸宁的手,攥得她生疼。
可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脸上满是急切,激动,希翼,还有脆弱,根本不像一个战场归来的将军。
“你母亲呢,你母亲还活着对不对?”
韩攸宁眼泪落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母亲早就死了啊。
他们前世没经历这种认亲,她早早地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拿出了证据,消息也在父亲尚在途中时就已经知晓。虽然韩老夫人质疑,可父亲在一回来就笃定认下了她。只是那时他已知道妻子是的确死了,没起什么希望。
可现在她什么证据也没拿,也没来得及说母亲如何,父亲就认下了她,还自欺欺人地希翼母亲还活着。
父亲怎么可能想不到,母亲若是活着,怎么可能让她孤身进京呢?
韩钧闭了闭眼,心底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还有很多疑惑未解,可当下最重要的,是他有女儿了。
女儿死里逃生奔赴千里来寻他,不知受了多少苦难委屈。
“你是宁儿,我的女儿?”
他的手颤着,用拇指指腹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他想拿帕子替她擦,可摸到身上的铠甲方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带帕子。
他手忙脚乱起来,大手在她脸上擦着,虽小心翼翼,可她的脸颊却是被磨得通红。
韩攸宁感受着父亲指腹的粗粝,摩擦着她脸颊生疼,可她却觉得,这是世上最温柔的手。
她上花轿前,父亲也是这般擦着她的眼泪,笑着,说让她只管开心过日子,他会保她一辈子安乐。
可她上了轿子,彼此却是永别。
韩攸宁跪在塌上,扑到了父亲怀里,紧紧搂着他,嚎啕大哭。
韩钧铮铮铁汉,眼眶湿润了,心底一片柔软。
他手臂环到女儿身后,轻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