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折忍无可忍,抓住江黎胡作非为的手,然后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正在嬉戏的小金毛。
“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你起?”
“我不会。”
他听见江黎在背后沉沉的笑,靠近耳边时传来一阵痒意。
有些抵抗不住,于是殷折转过身来面对着江黎,凶巴巴道:“你不许笑了。”
声音带着恼意,本来在追江黎施术造出来的蝴蝶的小狗像是察觉到什么,它摇摇尾巴回头看,感觉状况有异就跑回两个主人眼前,吐着粉红的舌头哈气。
殷折伸手摸摸它的头:“好傻。”
江黎在一旁替它正名:“傻么?但它每次都能精准找到你的位置,不知道替我省了多少心。”
言外之意,眼前的某位经常一声不吭把自己藏进黑暗里,谁都不搭理,找起来很麻烦,更闹心。
殷折把脸转回来,正好落进江黎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了一会,他像是终于找回了一点良心,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这样了。”
语气很诚恳,然后他就被江黎亲了一下。
殷折一惊,刚退下颜色的脸颊又红了,他摸着鼻尖向后仰一点身体,余光看见江黎一副得逞了的表情。
他后知后觉——江黎刚才根本没有要指责自己的意思,纯属是心思太坏没地方安放,换着法子让他心软,然后一不注意就趁人之危。
殷折:“……”
他面无表情:“小金毛,你看看你都跟了什么好主人,我真怕他哪一天把你卖了。”
江黎忍笑:“小金毛其实叫着挺顺口的,如果非要起一个特殊点的名字……不如改名小折。”
“或者折折。”
殷折听完了瞬间捂住江黎的嘴,瞪大眼睛威胁道:“你敢叫它小折试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我像狗?还是它像我??”
江黎被捂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出来,轻微的鼻息打在殷折掌心,又热又痒。
他没说话。
“汪!”
但小金毛说话了。
殷折一滞,手上失力让江黎钻了空子,江黎偏开脸,尾音上扬跟着试探一句:“小折?”
“汪!!!”
“你看。”江黎偏回脸,鼻尖轻轻蹭蹭殷折的手心:“它一直很喜欢你,自然会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个鬼……”
殷折当时的表情很难描述,五雷轰顶间有一种被迫认了干儿子的感觉。
但无论怎么说,罪魁祸首都是江黎,他在震惊之余感觉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便张牙舞爪要去把人揍一顿。
江黎任由他闹,手臂却始终揽着他的腰没松开。
殷折再闹也就是表面功夫,何况心里也舍不得,没折腾一会架势就软了。他眯着眸子靠回江黎身上,嘴里念叨一句“我困了”就再次陷入沉睡。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相处都是这样。
殷折的身体不太好,起码从他本人的观点看,再怎么治疗也会不可控般走向油尽灯枯。
-
但殷折没想到,最终把小金毛送向深渊的人会是他自己。
那段时间他暂时不用去峡谷崖边压制藤蔓,魔力在之前已经消耗太多,现在已然经不起一分一毫的损耗。江黎早就向他的父亲表示,如果还想要这个皇子,就让他退出计划,还他一条生路。
当时殷折不在场,自然不知道江黎的态度有多强硬。风雨欲来,他面上一惯挂着的谦和消失,取而代之的愠怒伴随着压迫感,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捏了把冷汗。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在位者说话,除了江黎。
但他也有底气敢。
计划终止了,殷折获得了一段短暂的安宁。只是他没想到,那群族人会盯上自己身边的小金毛,明明只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生命。
小折因为和他在一起待了太久,已经沾染了他身上的一部分气息。
这些气息也可以看作魔力的体现,魔力归属于殷折,而小折是一个生命体,这就意味着它可以化作殷折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代替他去安抚莱幽峡谷的恶灵。
但那群人不会单单只割小狗的血管,它在殷折和江黎的眼里是宝贝,在旁人那儿根本不算个东西,直接扔下去就好了,能抵一时是一时。
殷折没能保护好它。
江黎赶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小狗原本一直是两个人之间秘而不宣的存在,为什么会被旁人知晓,他没有来得及去查。
他心疼,可他更要先去看看那个人。那是他在经久前遥不可知的一面里,就捧在心尖上的宝贝。
……
殷折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他没有流泪,眼底空空的。
他心里的痛苦远远超过眼泪。
深重的懊悔像刀割一样,殷折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腐烂的人生不值一提,但那都没什么,直到他伤害到另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