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他眼角滑下，他紧闭双眼。
眼看着最后一点记忆也开始模糊，背后的咳嗽声也越来越频繁，他忍住了没往后看，捏紧了拳头。
突然，那剩下的那段记忆的消失戛然而止。
背后那双手也好像落了下去，随即，一个身体倒了下来，倒在了他的背上。
带着温热的躯体就靠在他的背上，何梅染不敢回头，声音颤抖地叫着：“李师姐？”
没有回答。
他盘坐着转身，李思没有了支撑，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她脸朝下，背后那个血窟窿就直接露在了何梅染眼里。
她灵力不支，加上本来就是致命伤，透支灵力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何梅染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李师姐，面露犹豫，他尝试着伸手去探寻了一下。
还活着。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挣扎着爬起来，抱着李思踉踉跄跄地找了一个干净一些的空地。
将李思小心翼翼地放下，他转头看向那一片狼藉，他晃了晃脑袋，甩去脑海里还影响着自己的魔气。
他一点点地在一堆残肢断体里翻找着，慢慢地，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一会儿，他看见了只剩下一些肢体的小师妹，以及小师妹还带着恐惧的半张脸。
她的头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梅染脸色毫无血色，他上前抚了抚小师妹的脸，然后一点点将她的肢体拼起来。
他行走在血污里，寻找着那些师兄弟的肢体，终于，他勉勉强强地拼出来几具尸体。
他把这些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好，然后在一边的空地上用法术运了一些泥土，草草掩埋。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简易的坟包，跪了下去：“各位同门，我会回来替你们收敛尸首的，你们放心。”
说完，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他步伐不稳，一步一步走向李思，他伸手检查了一下李思身上的伤，发现虽然伤口致命，好在护住了心脉。
他吃力地将李思扶起，将人抱起，长剑从一边飞了过来。
何梅染抱着李思爬上飞剑，飞剑有些摇晃，他咬了咬牙，催动功法，飞剑飞上了天空。
他坐在长剑上，看着下面的那个魔气缭绕，尸气冲天的村庄，转头，看向了太虚们的方向。
“杀了她。”
“谁？！”何梅染警觉抬头。
“杀了她，她知道了我的秘密，杀了她！”
何梅染怔住，他发现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刚刚就是他开口说的，他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脑海里却多了一些念头。
杀了李思，她知道自己是魔，只有杀了她，就没有人知道了。
何梅染死死地抱着李思，拼命摇头：“不，李师姐救了我，李师姐有办法驱散我的魔气，不！”
可是，我不是沾染了魔气，我是魔，我就是魔，魔本来就带魔气。
“不是的，我不是！我是人，我是何梅染！”
真的吗？可是刚刚那些算什么？如果苏酥知道了我是魔怎么办？
“苏酥……”
如果苏酥知道了我是魔，那她肯定不会再认我这个梅染哥哥了。
“李师姐救了我，我不能……”
我和她又不熟，杀了她，杀了她！
“闭嘴啊！！”何梅染抱着头大喝，表情狰狞。
随着他的怒喝，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天地间一片寂寥。
何梅染低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李思，他手放在她身上，神色晦暗难明。
只要他伸手一推，李师姐就会从天上掉下去，这样，就算她现在没死，摔下去也必死无疑，她的伤太重了。
只要推下去……
“梅染哥哥，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修士，斩妖除魔！”
何梅染伸出的手停了下来，他目光迷茫：“苏酥……”
他低头，目光没有焦距，呢喃道：“我不是魔，我不是，苏酥还在等我，我不能，我不是魔，我不会成魔的……”
“啪！”
一个巴掌拍到了他脸上。
何梅染呆呆地，看着怀里睁着眼的李思：“李师姐……”
李思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她也说不出来了，她望着满脸惊慌与绝望的何梅染，伸手，运转功法。
何梅染怔愣他和李思的眼神对视着，一时间表情呆滞，李师姐的眼神很冷漠，像一块千年寒冰，带着寒气。
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他身上的那些残余魔气在消失，一点点化为乌有，他瞳孔放大：
“李师姐……”
李思没有回应，她一只手还拍在何梅染脸上，脸色越来越白，渐渐泛起一股乌青的死气，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终于在感受到何梅染那点魔气没有了之后，她闭上眼睛，手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