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浪靠近的那一刹那,江自流看到了海妖。
长着和人一样的模样,眼神燃着愤怒的火焰。
他抱起胖胖就往村子里飞,所幸跑得快,没有被海妖吞噬。
回头看时,那棵树已掉光了叶子,身上也被啃咬得伤痕累累。
“胖胖,你是如何得到那个笛子的?”江自流蹲下来,看着惊慌失措的男孩问道。
“我……是树爷爷给我的,爷爷已经被海妖带走了,我……怕清清也……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那天我就在树爷爷旁边说话,他问我真的想要救身边的人吗,我说是,它就让我在地下挖,我就找到了这个笛子。”
“他教你怎么用了吗?”江自流继续问道。
“嗯,它还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会下地狱的,所以我才不敢说的,神仙哥哥你帮帮我吧,清清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胖胖终于流下了一滴泪,红肿的眼睛看着江自流,里面满是期待。
“孩子,我无能为力。”江自流抚摸着胖胖的头,叹道。
也就在这时,通灵镜开始颤动,江自流拿出一看,是风执。
“前辈。”他恭敬道。
“逝水笛,可穿梭时间,改变过去和未来。锻造需羁旅之思,无归之苦,亡灵之怨,食仇者之肉,饮辜者之魂。”
风执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消失了。
族长颤颤巍巍地走来,抱住哭得快要窒息的胖胖。
海浪已退,江自流指着那棵树,问族长道:“树是一直都有吗?”
“是啊,一直都在,比我的年龄都要长了。”
“看来是你们村子的保护树啊。”江自流道,自己被海妖啃咬,护住身后的族人,的确是棵好树。
“走,我们给树爷爷道个谢吧。”江自流拉起胖胖的手,问他。
“嗯。”胖胖点头。
“族长也一起吧,我还有些事要问。”
“行,有仙长保护,我们什么也不怕。”族长荆流朗声说道。
三人来到树下,江自流扶着族长坐下。
“胖胖是清清的爷爷养大的?”
“嗯。”男孩道。
“你的父母呢?”
“他们不要我,说我是不吉利的孩子。”胖胖低下头,用手去抠脚下的泥沙。
“族长,这其中是有什么说法吗?”江自流问道。
“唉,说来是个荒唐事啊!”族长望向看不见尽头的大海,陷入回忆。
“村子里曾经有个说法,农历四月十四出生的孩子不吉利,会给全家人带来厄运,所以把那些孩子都扔进海里。”
“后来,第一百二十五代族长的儿子也在四月十四出生,族长之妻拒不弃子,带着孩子架船远走,发誓永不靠近岸边。后来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像她一样,慢慢的,海上漂流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住在海上,生死也在海上。”
“后来这个说法慢慢被遗忘,但还有一些人记着,并且深信——”荆流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因为他的脖子已被树枝紧紧缠绕。
江自流召出辰鹰,一剑斩断树枝,带着族长和胖胖飞回村子。
在族长面前,江自流跪下请罪:“是我利用了你们,将你们置于危险之地,只为逼出树中之人。”
族长荆流笑道:“仙长法术高强,自然心中有数,不必如此。”
“不,我并不能确保安全,但如果有意外,我定会誓死保护你们。”江自流站起来,转身向后走去。
辰鹰上面的木屑已变成鲜血,他盯着那棵树,使出了江风畔。
江涛静,明月出。一剑斩风,势如寒月凝霜雪。
柳叶落,涟漪荡。枝条纷落空中翻卷,如波涛汹涌。
冷石响,天地寂。江自流把辰鹰插入树内,粘稠的液体涌出。
“于忆,出来!”
他一声呵斥,接着是一阵眩晕,面前的树变成了于忆,只是已被削没了头发,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一只手握住他的剑,鲜血滴落,另一个袖管空荡荡的。
“师兄当真想杀我?”于忆看着他,问道。
“你用的是化木之术,本人的身体和树的高度是对应的,我刺的地方并不致命。”江自流拔出剑,施法除去上面的血迹,继续说道,“而且,你应该可以很快恢复的,以你的修为,再生之力不难获得。”
“师兄也看过禁术?”
“当年我的罪名是什么?师弟莫不是真的相信我是完全无辜吧?”江自流避开于忆的眼神不去看他,转头望向四周,抬眼所见是虚空万里,碧海连天,高木突起,他仍在外面,但世界忽然变得很大,他明白过来,不是世界变大了,而是他自己变小了。
“师兄,你是来阻止我的吗?”于忆坐在树干上问他。
“那要看你到底想做什么?”江自流重新看向于忆,从对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恨,只是那不是向外的恨,而是向内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