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深召出斩月,载着江自流向芩州方向而去。
二人路经一地,林深擅自降落,等收了剑,才说道:“正好路过,回来看看。”
村口熟悉而荒凉,江自流认出了这里,其实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之前他不是没有回来过,只是每一次都是避开林深罢了。
野草丛生,人烟稀少。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你之前回来过吗?”林深问。
“嗯。”江自流不打算撒谎。
“那还真是不巧,我一年大概来十几次,来了七年,一次都没遇见你。”
江自流知道林深是在怪自己过去躲着他,便没有说什么。
“进去吃个饭怎么样?也不急这一会儿。”林深道。
“好。”
二人正要走,江自流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林深,你可以帮我染下头发吗?”
“怎么记起来这个?”林深问。
“怕爹娘看见担心。”江自流苦笑道。
“好。”
二人染完头发,便进了村子,一路上只遇见了一位刚从地里回来的大爷,大爷瞅了江自流好几眼才认出来他是谁,接着用颤颤巍巍的手拍着林深的肩膀,问:“你把他找回来啦?”
“是。”林深回道。
“哦,好!丰收啊,你好好的就好,你现在能看见了?”
“嗯。”江自流道。
“好啊,这叫因祸得福啊,那不说了,我孙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大爷说完就扛着锄头走了,只留下一串泥脚印。
“你躲了我七年,躲了他们七年,现在怎么不躲了?”林深笑着问。语气随意。
“躲不掉了,也不想躲了。”江自流道。
说着,二人便上了山。前几天下了场雨,回家的路就比较泥泞。林深不知为何忽然闭上了眼睛,把手搭在了江自流肩膀上,道:“我想试试这样能不能走,你帮我看路吧。”
江自流无奈地摇头,想着林深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二人走了几步,林深不是左脚猜到了江自流右脚上,就是右脚陷进泥坑里出不来。
“你要不还是睁开眼吧。”江自流说。
“唉,不简单啊。”林深睁开眼,叹了口气。
“怎么记起来装瞎了?”江自流问。
“无聊。”林深道。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江自流也没有多想。
“你是从小就看不见吗?”这是林深第一次问江自流这个问题。林深小时候虽然顽皮,但是毕竟自小看人脸色讨吃食,那些敏感细微的小心思都被他藏在了吊儿郎当的外表下。那时候,林深还小,他很害怕江凤不要他,于是虽然有些时候会和他开玩笑,但他一直不敢问他这个问题,他怕江凤难过,更怕自己惹得江凤难过。
“是,从出生就是。”
“那你说如果你现在又看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回到了过去罢了。”江自流笑道。过了一会,他又道:“好像也回不去了。”
二人聊着天,走到了江家门口。院子里一棵桃树已经不知被谁砍去当柴火烧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子。丛生的野草被秋风杀掉了肆意的触角,等待着一场雪来让它们睡去。
林深搬开门槛前挡水的石头,把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屋子满是长期不住人的阴冷。
一盘土炕,一个灶台,两个木头做的小凳子,还有一个褪了色的柜子。
“这屋子,你回来过吗?”林深问。
“没有。”江自流道。
“都回村了,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林深搬起一个凳子坐到了灶台那里,开始生火。
“看了难过,也怕被你发现。”江自流说着,走到他旁边把火柴递给他。
“你就那么怕我知道你还活着?”林深笑道。
“怕。”
“怎么现在不怕了?当时其实是你故意让我找到的吧?”林深问。
江自流没有回答。
林深看着燃起的花苗,拉了一把风箱,呼啦啦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难不成,是想见我最后一面?”林深依旧是笑着,嘴角上扬,而眼睛却在悲伤。
屋子里依旧只有呼啦啦的声音。
“不对,应该是你想让我见一面。毕竟你能偷偷了解我的情况,可我却不知道你是生是死。”
听不到回答,于是他把风箱拉的更响了。就像之前每一次回来,他都把风箱拉得呼啦啦响,就像还有个人在和他说话。
“林深,这些年谢谢你,帮我看着这里。”
江自流终于说了话。
“谢个啥,我也算半个你家的人,应该的,更何况,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其实林深本来想说除了苍云门的,想了下还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