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处出现了一个黑影,于忆施展轻功从远处慢慢来到了捆着林深的那棵树之后。
果然是他。于忆冷笑。
江凤的身法、剑招,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一定可以。
这些虎妖其实会一些苍云门招式,若是别的妖怪自然会引起怀疑,但是他们本就是风执用来帮助弟子修炼的陪物,便也没什么奇怪。
江凤或许易容术无敌,但只要他一动手,于忆一定能认出来他。
猎物已上钩。
江自流用树叶割断捆着林深的绳子,两人与那群虎妖过了几招,跑了。
林深御剑,背后是“曹大仙”装扮的江自流。
“你以身试险,就不怕那些虎妖真的把你吃了?”江自流问。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你。我就是一个鱼饵,不会有危险。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被他们抓走的?”
“你小时候都那么难拐,更何况现在了。”
“哦?那你当年是怎么把我拐走的?”林深笑问。
“那是你自己赖着不走。”
江自流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真正的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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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报应
二人御剑而行,来到一处雪山之上。
江自流撕了假面,敲一敲拐杖的头,阿寻便出来了,他对着茫茫雪山大喊:“阿念!”
不久,一只小猫从远处跑了过来,在快靠近众人的地方变幻成了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
“师父此次前来,可是来见曹公子?”少女问道。
“是。”江自流道。
阿念微微一笑,转身带路。
众人走进一处冰洞,极寒。洞内有冰锥、冰床、冰桌,还有憨态可掬的冰雕娃娃,给冰冷的洞内填了几丝生气 。
“是你雕的?”林深问江自流道。
“我师父手艺好吧!”阿念仰头一笑,抢话说道。
“好,真是巧夺天工!”林深捧场道。
众人在洞里拐了几拐,走进一个更冷一些的冰室。
“曹公子,吃饭了!”阿念喊道。
“我在这边!”有人应道。
众人便向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冰床上躺着一位而立之年的公子,相貌周正,器宇不凡,然面露痛苦之色,显然正忍受着非同一般的折磨。
他看阿念来了,就坐起来接过饭走到冰桌处去吃。
“恩公,我还要在这里躲几年啊?”他一边吃一边问。
江自流,也就是他口中的恩公,说道:“快了。”
林深走到曹平刚刚躺着的那冰床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些血迹居然是字,连起来就是一篇文章:
吾父张仲己,元丰二年中举,当日狂奔入家门,仰天大笑,状若疯癫,家人以其喜甚至哉,不以为意,然则吾父实乃喜极而疯。
吾少时不解,中举而已,何至于此?后吾求学科考,方知其艰难,悟吾父昔年之意。吾非英才,难入太宗之彀,只求得一官半职,报吾妻之恩,养吾母终老足矣。
文修吾妻,贤惠持家,自嫁于吾后,夙兴夜寐,不弃吾之穷困,只望吾来日中举,光宗耀祖。然,世事难料。吾之文章成为他人之物,吾之功名为他人所替,吾彻夜恸哭,吾妻问吾缘由,吾告以实情,大恨。吾妻彼时已有身孕,听闻此事,一时悲从中来,早产而亡。
吾大恨。吾恨吾告其真相,吾恨权贵夺吾之名。
若无此事,吾妻尚在,吾母亦可含饴弄孙,即吾梦中之景也。
林深默默看完,泪已盈眶。
全文并没有汹涌的恨意,也没有尖锐的质问,只有平淡的叙述,讲着自己的遭遇,说着自己本可以拥有的生活。
就是那些平淡的话,把梦中的美好尽数撕裂。
他叹了一口气,问曹平道:“当年那个夺走了他的功名的人就是你吧?”
曹平低下了头。
是的,是他。
当年,他本是天纵英才,最终却没有考中进士。放榜的那一晚,有人来到他家府上,亮出了一块牌子,借走了他的文章,借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状元之名。
那晚,他本欲跳河自尽,后来遇到了江自流,就没有死成。
再后来他的背后就开始发痒,开始渗出血水,那一晚,父亲在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哭了。冰凉的泪滴在滚烫的后背上,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晚,父亲告诉他,当年的乡试他其实并没有考中,之所以能中举是因为借用了别人的名额。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所痛恨的一切其实是自己的报应。
后来,父亲去世,他借此辞官,将家人安顿好之后,自己来到了这里,用这千年寒冰来对抗泣血笔的诅咒。
他点头,放下了碗,重新躺在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