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良之自以为是桂弘翻的他,没多想,挥手示意放人上来。
“大人若是好奇,怎不下去看看,热闹着呢。”
南娇娇揶着长发往这边过的时候,一身薄纱微透,身上坠的银饰相撞叮咛作响,确实情趣,停在画良之耳朵里,也确实聒噪。
“哄我下去。怎么,给你让条下毒还是刺杀的路啊。”
画良之话说得生冷,然南娇娇不是个小胆,这皇城一等一的官儿,什么样的客是没见过,嘻嘻笑着靠到画良之身边,凤眸微眯,梨涡浅笑,甚是个诱人的漂亮。
“大人说笑呢,娇娇哪有那个胆儿,还没活够。”
画良之嫌弃地往边上让了几寸,再微小的动作,也全被南娇娇一双媚目看在眼里。
他可是最会瞧人眼色,再没往画良之那边粘,不过也学他,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围栏上,往下俯视。
画良之看他赖在自己这儿,半天没动,又想起昨夜这人那副狼狈样子,不禁好奇问:
“你身子就好了?这就来上工。”
“不好也得来呢。”南娇娇以手撑脸,转头向他,眉目含得都是杨花水性,浅笑道:
“这是庆日,我可是头牌,不出工,也得露脸。昨儿个是王爷疼爱奴,知道奴今日不能歇,没往脸上伤,遮遮掩掩,混过去就行,怎说也是——皮面生意嘛。”
画良之难免随他遐想,喉咙顿觉干辣。紧握拳扶嘴,咳了两声,假装不意,叹道:
“也是不易,倒霉摊上他这样的客。”
南娇娇闻言将眼瞪大,忽地掩口笑道:“大人何言倒霉?能伺候王爷,那可是奴至高幸事!以往王爷若是失控,下手狠来,隔天都会差人登门送上七日歇业的礼钱。您别看王爷疯,但他赏钱给得是真的多,养伤无忧躺着,比辛苦陪一天笑都合算,反正忍忍就过去了,搁谁,谁会不愿意做这不劳而获的生意呢。”
“——咳咳。”
画良之险遭口水呛着。
“画大人,这世道啊,伪君子,未必就比真疯子强。”南娇娇眼神拉丝,若有所思地看向画良之,停了会儿,再摆一张讨喜的脸,问:
“画大人呢,您可还好?昨儿个大人真就那么出去了,心里……不曾愧疚?”
“我愧疚个屁。”画良之冷道:“我又不是同你一路的官儿,既为陛下钦差的指挥使,他那般羞辱,我没理由忍。”
南娇娇眼神楚珑,望了他许久,美目含情却参悲悯,竟像在看个可怜人。
画良之被他这般瞧得浑身都不舒服,到底是在发火前,那美人先发话:
“好事。反正,大人您舒心就好。”
画良之烦得透透,见他还没动作的意思,不由催了句:“你还不进去?”
“进哪儿?”南娇娇满眼困惑,须臾,再恍然大悟似的掩嘴倩兮,道:
“王爷今儿没点奴啊,哪有两天连着玩一个人的道理,再漂亮都腻了,咱家身子也受不了呀。娇娇不过是看画大人在这儿,想与大人说几句话罢了。”
画良之听到这儿,心觉被下了套似的,当即来了脾气,压声骂道:
“少与我套近乎,不感兴趣,滚滚滚蛋,滚下去!”
南娇娇没急着跑,眼看后边的护卫都要过来赶人,还媚眼乖笑着,说:
“王爷曾说大人生得漂亮,奴真是好奇得很呐。毕竟,这京城各家蜂巢上牌百号,甚连奴家,都从未有谁听过王爷夸漂亮。”
衣着浮夸的官儿被人拉扯下去时,都是稀里哗啦的撞银声。不过拐了个楼角,美人纳下眼中讨欢,兀自暗笑,无声叹了三个字:
“伪、君、子。”
另一边儿,画良之被南娇娇气得脑仁生疼,无处泄愤,只怒目盯着雅间的门。
不过说来奇怪,桂弘人都进去这么久了,怎得一点特殊声响都没听见啊?
大抵是这屋隔音真是上好。
画良之心理这么想着,门咯吱一声打开。
他刚想迎,就被眼前人再次刺了眼。
桂弘折了半个身子在门口边,即便如此,还是探了个汗涔涔的胸膛,邪意一笑,冲画良之吩咐道:“去,喊人再送两壶酒进来。”
画良之嗖地按了自己脑袋,闭着眼,应了声:“是。”
第24章 天师
桂弘从上间入门拦着的石英屏风旁绕过去,再往极为敞亮的宽堂走过,皮靴踩着地上垫着的大块兽绒地衣,往前正中,是个裹着金丝棉的木棲,可坐可躺。
他赤着半个身子,倚在上头,觑目缓了口气,再润了些酒入喉,胸口喘得急。
上间的半面墙都是窗,此刻全大开换气,秋夜屋里难免反凉,桂弘出了一身的汗,却也毫不在意的晾着身子。
风声打着窗框,片刻后,桂弘微睁开眼,瞧向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