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三个大惊,措手不及,拦都来不及拦,谁知老牛撞开门,刚还倚在门口的狗,早就不知所踪。
就这,屋里三个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心知靳仪图这事做得属实过分,可也不能光靠冲动,就把人那么大个御前卫给砍了。
季春风画良之跟秦昌浩从项穆清的屋里出来,略有些无所适从,便一齐坐到项府华贵得夸张的庭院石椅上吹风。
暮商时节,红枫如焰翩然枯落。云有些阴,这时日若是变天。
就是再无回天之力。
画良之酒未全醒,还略微有些头晕,稍靠了身子在石桌上。
秦昌浩动的时候弯刀尖难免与石头磨撞,他不在意,可声音锐得钻心。
“这事出在仪图身上不意外。”秦昌浩一只脚扔在桌上,心不在焉道:
“十六一夜斩百人,是咱们把他搁身边久了,忘了他那人皮下边藏着什么恶鬼。想咱们十六的时候干了啥,我反正……还跟在边陲沙营后头啃馒头。沙营岁数太小的不让往前冲,只能跟在别人马蹄子后边,吃满嘴沙。”
季春风叹气点头表示认同,再仔细想了想,回道:
“我那时候应该在练枪。我学的那武馆穷得快要关门,老师父把全部希望都寄在我身上,成天训得比拉磨的驴都累。好在最后我给他们救了活,还成了阳城最有名的馆。杀人……那岁数,不敢想啊。”
季春风挑眼看了看那张妖狐金面,里头的人困得点头。于是刻意凑到人耳边大吼一声:
“问你呢!十六的时候忙着什么!”
画良之吓得一抖,面具外仅见得个乌黑瞳孔,都是发懵的。好半天,才说出话。
“我那时候……很穷,在门派里扫地,擦灰,带孩子。”
第7章 爪牙
三人散了风,把心头堆的霾吹散了些,也是看画良之着实困,于心不忍。
项穆清服了安睡的药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没了意思,便琢磨着就此打道回府。
他们前脚刚抬,便看见个着官服的男人匆匆往这边赶。
季春风眼尖看得清,寻思着太仆寺大人真是人脉广泛,怎这一会儿就来了这么多探病的。
等人近了,才看见来人搭着把剑,中年凶相生得犀利,又高又瘦,像根枯竹杆子。
正是大理寺少卿,纪方苑。
秦昌浩注意到人,嘟囔了句“大理寺的人来做什么。”从石桌上把脚放下来,冲那边喊了声:
“纪大人!”
秦昌浩一个在边陲沙漠练嗓的人,自然声音洪亮,把纪方苑喊得一愣,瘦高的人回身时都怕他撑不住风,吹歪了。
纪方苑见着禁卫三人,立马把锁紧的眉头展开,客客套套行了礼。
“探望来了?”秦昌浩拎着个随性调子一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有交情。
“查案来了。”纪方苑比人品阶低,自是垂着目,规规矩矩。
“查你们那只杀人鸟?”秦昌浩眯了眼,语气间染了些烦躁。
“是,听闻侯卫大人曾有目击,前来问问。”纪方苑没抬头,他个子高得夸张,为了比秦昌浩视线低,躬得可深。
“别吧,大理寺的人,都这么性急?”老江湖阴阳怪气一声,斜眼瞄着,怎奈这位少卿没品出武卫大人的深意,还官话应道:
“查案,自是不敢耽搁。姑获自现身起害人无数,上到朝廷命官,下到街坊商户,人人自危,都快传进皇上耳朵里。大理寺苦无无线索,如今听闻侯卫大人得见,自然……”
“我是说,你们大理寺这么急,怎到现在,连个凶都追不到!难不成他还真成了鸟儿,杀完人便扎翅飞了!”
秦昌浩忽然动怒,怒声大吼,把纪方苑吓得抬了头,一脸惊恐。
“若不是你们大理寺迟迟抓不到人,我兄弟今日至于被害成这样?现在来放什么马后炮!侯卫大人睡了,见不得人,纪大人,还请回吧。”
秦昌浩这一声义愤填膺喊得吵,偌大的园子里都能荡上几圈。
纪方苑无所适从呆在原地,进退两难,真杵成了根柱子。
内房的门吱呀拉开,笙笙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再全挤出来,怀里还捧着刚刚曹亭廊给的盒子没放下。
他慌乱扫了几下院里的人,磕绊道:
“纪……纪大人,我家少爷说,请您进去。”
……
“醒了?”季春风讶说。
秦昌浩无语得很,看纪方苑瞧眼色似的扫了自己一圈后,匆匆奔着屋子里进去了。
“有病。”秦昌浩咕哝了句:“项穆清就他大爷的有脑子病。这要搁我,去他什么姑获老母,老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琢磨着怎么弄死靳仪图!”
“那诸位,要再进去看看?”画良之跟在后头,幽幽提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