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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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包间出来后,乔沉就去领事那儿辞了职。
领事挺惊讶,但称不上震惊,他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乔沉不是这块儿的人,他早知道了。
不是说跟他们这帮人融不进,而是看不起,乔沉就一打骨子里不愿弯了腰去卖笑的人。
“找着别的工作了?”领事边给他算这一个多星期的工钱,边问。
乔沉摇摇头:“还没。”
领事扫了他一眼,笑了:“那是攀上金主了?”
乔沉皱皱眉:“不是金主。”
不是金主,我跟林生是正儿八经谈恋爱。乔沉心里这么反驳,却没好意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张不开这个口。
即使他说了,多半得到的也是个“你疯了”的眼神,或者是“异想天开”的嗤笑,反正不是祝福。
没必要费这个口舌。
乔沉现在还记着呢,林生说过的,他的眼神只要看着林生就好,别人不能给他钱,更不能给他爱。
可惜即便如此,乔沉还是得到了一个类似于讥笑的眼神,领事边觑着他,边阴阳怪气地嘟囔:“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在咱们这儿混的人,都一个化粪池里爬出来的,谁比谁干净似的......”
乔沉眉头拧着,也憋不住了:“你他妈骂你自己别来恶心我,谁跟你是一个化粪池出来的,你——”
“怎么了?”林浮生从包间那儿走过来,站到乔沉身边,“怎么一脸不高兴?”
打小报告是小孩儿才干的事,乔沉本不屑于,可领事见着林浮生时突然变得惶恐且害怕的表情实在好笑又滑稽,与方才的嘴脸判若两人,乔沉又觉着有人撑腰的感觉实在是好,也没忍住,垂着眼说:“他骂我。”
林浮生一挑眉:“就因为你洁身自好又幸得远离这儿的晦气人?”
妙,实在是妙,乔沉简直要憋不住笑,眼睛偷偷抬了抬,瞄了瞄林浮生,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他嫉妒我。”乔沉说。
这小动作太可爱了,林浮生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再抬起头时,一双眼陡然变得凌厉:“怎么,贵店钱赚够了?”
领事就是个驻店店长,照样按提成拿工资,被这么明里暗里地又骂又贬,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却愣是不敢发作:“没有没有......哪敢啊......我刚刚是跟木木开玩笑......”
“管不住嘴可以撕了。”林浮生冷冷地扫他一眼,“还不赶紧写?”
领事手一抖,差点往后面多加一个零。
乔沉拿了支票,脱了一身制服就要走,临了到了门口,忽的又顿住脚步。
“您——你等等我。”
乔沉嘴一瓢,改口改的太生硬,引得林浮生乐了下。
林浮生挑眉看他:“还有事?”
“有个......同事,”乔沉没法儿把“朋友”跟女鬼联系起来,两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跟他告个别。”
林浮生其实不太能理解乔沉这个举动。
在他看来,这儿的人既然称不上朋友,就没有告别的必要,况且这儿的人脉不能给乔沉日后的人生路带来任何的利益与帮助,这样的人际圈,压根儿就是无用的。
但他没问,也没阻拦,抬抬下巴:“我在这儿等你。”
乔沉一溜烟跑回店里,刚好碰见了穿着身淡蓝色长裙的女鬼。
“怎么脱了制服?”女鬼看他这样子,“不舒服请假了?”
乔沉摇摇头:“我......我辞职了。”
女鬼听了,没什么反应,“哦”了声:“晚上吃顿散伙饭?”
“行。”乔沉松了口气,女鬼的反应让他猛的就宽心了很多——
他的离开并不让人意外,因为他就不是属于这儿的人,不仅他自己这么觉着,周围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的认知让乔沉倏忽高兴了起来。
他弯着眼,一跑着到林浮生身边:“阿生,我们走。”
林浮生其实觉着“阿生”这个称呼挺新鲜,身边的人要么叫他“林子”,要么叫他“浮生”,还没人取着单字叫他——
主要是他也没用过“林生”这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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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浮生开着车,余光不由自主地往副驾的抽屉那儿瞄。
如果乔沉足够大胆任性,只消往副驾的抽屉拉手那儿轻轻一掰——
那他跟林浮生现在就得掰。
林浮生有份报纸在那儿。
报纸上传的是——“林氏集团副总裁与季氏集团千金即将订婚”。
但让林浮生稍稍松口气的是,乔沉显然还没放得那么开,虽称不上拘谨,但也没越线,东翻西找这种事儿,乔沉干不出。
倒不是怕刚在一块儿的小男友丢了,林浮生真觉着养小情儿跟谈恋爱——尤其是跟乔沉这种知礼识趣儿的谈恋爱,是没区别的,虽然他也没养过,可他看他身边的朋友养过,瞅着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