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浮生没出声,他看着乔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了厨房,看见桌上的菜,摇摇头,又慢慢踱到了楼上。
看见乔沉铺得整整齐齐的床,他的心才猛地放了下来。
他在“乔木”那儿哪里想说的是别删他,欠条还在那儿呢,乔沉能删什么?他只想近乎哀求地让乔沉留点沾着他气味的东西下来。
否则林浮生睡不着。时时刻刻都睡不着。睁眼到天明都睡不着。
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打个盹,可梦里全是乔沉的泪水,汇成了海,海底铺陈着一个个猩红的眼眶,林浮生就像是海面上的一棵浮木,触不着水,也抚不了泪,耳朵周遭都是乔沉悲恸隐忍的低声啜泣,一声声、一阵阵,翻涌的海浪直直地往他心里打,他胸腔里酸胀蓬发开的全是愧疚。
他太想抱抱乔沉了。
可他抱不着。
抱不着人,拥着他的气息也是好的。
可这要求听起来太变态了,林浮生没敢说出口。
他缓慢躺到了乔沉的床上,睡了这半个月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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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沉从三衢带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林同放到了德阳大厦旁的新住址那儿,他揣着个只藏了件衬衫的行李箱慢慢到了那儿,又花了四个小时把屋子重新整理了一遍。
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屋子里的东西不多,就跟个拎包入住的精装房似的,但乔沉还是拿着块抹布把里里外外拖了个干净。
擦玻璃、换床具、拖地扫地倒垃圾......乔沉没敢让自己闲下来,中午吃的那顿饭太撑了,撑得乔沉现在的心到现在都还是胀的,软不下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去找林浮生。
可他又怕林浮生来找自己——
他说他要追自己。
乔沉叹口气,揣着颗悬在嗓子眼那儿的心给自己做了一礼拜的思想工作,拼命让自己的心硬下来,连送外卖的时候都在给自己洗脑——
没有爱不会死,没有脸不用活。
可一礼拜过去了,林浮生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不止林浮生,林同、何春生、宋扬、沈轻春,他都没再见着过,所有人好像都消失了一般,都成了占着手机内存却杳无音信的微信联系人,乔沉谁都没再联系过。
上流社会的入场券就此终止发放,乔沉安安分分地做着他这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外卖员,日没出就做,日落了也没歇,终于在一个月后给林同打了第一笔房租,托他转交给沈轻春,又打了5000,托他转交给林浮生。
钱还没捂热,乔沉兜里就只剩20了。
他从外卖箱里拿了个馒头,这是晚饭的时候省的,他拢共买了四个,晚饭吃了仨,手上最后的这个已经有点冷了,正准备凑合一顿当个夜宵,下一单外卖单来了。
乔沉边啃馒头边瞥了两眼外卖单——
这馒头忽然就堵嗓子里下不去了。
是林浮生的药店单,买的是......退烧药和消炎药。
林浮生发烧了。
乔沉愣愣地看着单子看了很久,下意识就想拒接,想找个同行帮忙送,可现在已经是近乎凌晨,接单的外卖员少之又少。
他又往下看了看——
备注:麻烦加急派送,病人急着用。
乔沉用了闭了闭眼,手从“取消接单”上慢慢挪开,叼着馒头,扳动了电瓶车的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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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让我追,好不好?
林浮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外卖员:乔沉”,扬了扬嘴角,截图给了宋扬。
宋扬很快回了消息过来:“谢天谢地,皇天不负有心人,外卖不负送财神,他终于接到你的单了,你都连着买了一个月了——他要再接不着,轻春那里的退烧药都要把店埋了。”
林浮生不置可否,问他:“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速发烧?或者看起来像个发烧患者。”
“您现在的脑子就不太正常。”宋扬很诚恳地说,“跟发烧没两样,不用装。”
林浮生给他发了个一千的红包。
“谢谢哥,哥真好。”宋扬飞速领了红包,“多拿几个暖宝宝贴身上,额头拿热水烫烫,把全身都弄热,剩下的看你演技。”
林浮生飞速起身去烧了水,又从茶几底下拿出了一堆暖宝宝。
他看了看手上的暖宝宝,上面都是些猫狗猪,挺可爱,跟乔沉一样——
这是他从乔沉原来的出租屋里拿来的,乔沉逃去三衢后,林浮生就重新回了那个出租屋,给了房东两千,把里面属于乔沉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一想到待会要见着乔沉,林浮生的嘴角就下不来,在六月底七月初这样的艳阳天闷热夜里往自己身上乐呵呵地贴了十来个暖宝宝,又把热水袋往自己额头上盖,连灌了七八杯热水,直到身上密密麻麻针扎似的出汗,脸红成了炭炉,才听见了门铃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