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楠没有听错。那就是警车的声音。
村里面来了很多警察。乌拉乌拉的声音一直在高空盘旋，惊飞了枝头上的许多飞鸟。和呱呱的鸟鸣声缠在一起，击破了夜里的宁静。
这个时候的她还有心思打趣，自己和警察还挺有缘，算上这回，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竟然见到了三次警察。
而且每回出警的原因都和她有关。
不过这次肯定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谢芝楠正要和柏晞讨论这次警察来的原因，就看到走在前面的白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微笑的嘴角僵在了那里，她和柏叔叔说了什么，之后两人都看向了谢芝楠。
那是什么样的视线呢？
谢芝楠无法形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像是马上要跳出了胸腔。她觉得有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
还不是什么好事。
姥姥总说谢芝楠的直觉很敏锐。
谢芝楠一直把这句话奉为圭臬，她觉得姥姥说得很对。
但现在，她希望姥姥也许说错了。
也许，也许，也许不是关于她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可是莫名的恐慌还是扼住了她的心脏，手指也变得冰凉。
下一秒，冰凉的手被柏晞一下子握住了。
温热的触感从手掌心慢慢顺着血管往心脏里蔓延。
她看着男孩的侧脸，只见到了深深的暗色和紧抿的嘴角。
灯光下两个长长的影子彼此交缠。
谢芝楠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紧张都是个错觉。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姥姥去世，父母不慈，弟弟不孝，自己又被赶出了家，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呢？
而且……
她看了一眼远处再与警察交谈的柏家夫妇，又看了看身边的柏晞，她现在身边有这么多陪着她的人，不似亲人更是亲人。谢芝楠觉得没什么能打倒自己。
白玉珠和警察交涉完，小跑过来，摸摸谢芝楠的头发，有些潮湿，应该是沾上了夜里的水汽。
她心中还在懊悔刚刚没有控制好表情吓到了谢芝楠，语气轻柔地安抚她：“星星，刚刚白妈妈是不是吓到了你，白妈妈给你道歉。”
谢芝楠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被吓到，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瞳孔里映着前面的明明灭灭的灯火，干巴巴地问：“白妈妈，村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多警车。”
白玉珠蹲下身来，默了一会，终于整理好措辞：“警察抓住了几个人贩子，就是之前在后面村子作案的那几个人。谢志刚和谢玉梅他俩可能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现在被叫到警局谈话了。”
谢志刚？谢玉梅？
那……
不是她爸和她妈的名字吗？
她爸妈竟然和人贩子有关系？
那他们也拐卖小孩了吗！
谢芝楠的脸唰一下褪去了血色，白得像张纸。
白玉珠赶紧抱住她，低低地安慰：“星星别怕啊，现在还没有确定，谢志刚他们那么怕警察，应该不会干这种进监狱的事……”她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了袖子上的湿润，声音也哽了哽，最后还是不说话了。
谢芝楠急促地喘了几下。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浓稠起来，压得她心口发闷，又因为哭，有些头晕目眩。
谢芝楠其实没想哭的，谢志刚他们被抓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早就不是谢家的孩子了，但泪就是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她害怕，怕这俩人真的拐了别的孩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警察带走了白玉珠，似乎要商量什么东西，另一个女警察走了过来。
似乎是怕吓到小孩子，她的脚步声放得很低。
“小朋友，谢志刚和谢玉梅是你的爸爸妈妈吗？”女警平视着她，语气轻柔。
谢芝楠被这几个字刺了一下，低着头不去看对方，闷闷地说：“是。”
头上被谁揉了一把，谢芝楠抽了抽鼻子，“警察姐姐，他们是犯错了吗？”
但她没有得到回答，反而又被问了一个问题：“你叫星星是吗？”
谢芝楠沉沉地点点头，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这是姥姥给她起的名字，希望她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可以天天灿烂。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谢芝楠停下来，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问这些不不相关的问题。
女警换了个问法：“星星知道自己的农历生日吗？”
“是夏至那一天。”这是姥姥给她说的，她出生的时候是夏至，一年里白天最长的时候，过了这一天后夏天就要越来越热，地里也要收麦子了。这是个对农村人很重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