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走着,我淡淡安慰道:“嬷嬷不必过于担心,陛下会处理的。”
左右这个皇后我都当得安稳,姑母已与我说过,正因为虞家权重势大,虞梓萱根本不可能当皇后,而柳家将门的柳玉嫣如今还未有子嗣,池婉的儿子依旧平安,这两年梵刹崛起,边境战乱,赵御礼政务繁忙,鲜少入后宫宠幸,子嗣尚少,也难怪大臣们着急,只是宫中制衡之势不容轻易更改。
越走近越能闻到熟悉的檀香味道,愈发浓烈,我独自踏入庙堂,巨大的金佛雕塑就近在眼前,香火燃烧着,从外面传来轻微的诵经声。
跪在熟悉的软垫上,双手合十,便开始了今年花神节的祈福。
寺庙,我原觉得无趣的地方,如今却也爱上了此处寂静。
果然人总会有变化的。
一日过得也是快的,仿佛只是呼吸间天就黑了。
起身时有些颤抖,好在怀显嬷嬷进来扶住我,我都快要分不清她的眉间究竟是皱纹还是愁容了。
只是开口带着心疼,“娘娘去年为给婉妃求情,在紫辰殿外跪了那么长时间,要是年年这么跪下去,恐怕是要落病根。”
握紧嬷嬷的小臂,我摇摇头,若我不护着婉妃,只怕她在宫里更难熬。
“娘娘先吃点东西吧。”只是这时候寺庙外倒不似白日安静,有些热闹。
我有些好奇,便开口询问:“嬷嬷,这寺里怎么如此热闹?”
嬷嬷笑了,“这里的梅花开得最好,祈福许愿也最灵验,花神节这几日百姓都会来的。”
在一汪黑暗里,寺中梅树旁烛光明亮,甚至要胜过天上明月,而我实在少见这样的人间景,不禁心生向往。
“我想一人去看看。”这是我第一次向嬷嬷开这样的口。
“娘娘这,人多危险······”嬷嬷也是为难。
“带上面纱,就看一会儿,不会有事的。”或许是因为自娘亲逝世后我便一直少言少语,也从来没有央求过什么,终究嬷嬷心软。
摘下头上贵重显眼的珠宝,披上素净的披风,带上了面纱,我倒与寻常女子差不多。
只是簪了出嫁时母亲赠与的绒花发簪,垂丝海棠的模样,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我一直贴身携带这支发簪,难得出宫,今夜也想带母亲去赏赏今夜金谷禅寺的梅园景色。
人群熙攘,虽是黑夜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百姓穿梭在梅园中,脸上都是喜色,我的嘴角上扬,仿佛被传染般,或许我可以暂时忘记尘世烦扰。
即便宫中宴席华丽,倒不如今日万人相聚祈福的热闹场景令人舒心,烟火气总是暖人的。
一阵晚风吹过,梅香扑鼻而来,花瓣被惊扰,缓缓落了下来,在这冰天雪地里怎么不算一番美景?
抬起手,红梅花瓣停在我的掌心,我又笑了,今夜我只觉得难得的平和,也只想就这样静静享受它。
双手合十,我仰头望向开满红梅的枝头,只许下简简单单的愿望:
所爱之人平安喜乐,别无他求。
梅树上也有纸花,我也曾挂过的,是和羽青一起的,虽已是三年过去,回忆却仍像昨日一般。
正出神着,却突然一阵人群扰动,不知身边哪处的人推了我一下,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我就要向前倒去。
却在刹那之间被抓住了小臂,我能感觉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回眸入眼却是一袭黑衣,一张鬼面具,带着元安花神节的特色。
色彩斑斓的面具遮蔽了他的双眼,而我盯着他,却已经感觉是对视,他开口,声音古怪。
“祈福人多,小姐小心。”
随后松了手,转身离开,被熙攘的人群吞没,而我却失了神,手还僵着,是没来由的熟悉感。
我竟想起了羽青。
第二日赵洛辞早早来了凤栖宫用膳,说是有新鲜事说与我听。
“姐姐!你知道新年梵刹的人要来元安吗?”
听说是昨晚才传出的消息,我昨日在寺里祈福,自然还来不及知晓。
近年梵刹与元安多有摩擦,给赵御礼添了不少麻烦,此时来元安很难让人不多想。
“不知,他们来元安做什么?”我摇摇头,心中疑惑,因为两国交流实在是很少。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皇子也会来呢!”赵洛辞眉飞色舞的,想来她定是要好奇凑热闹的。
我失笑,“你都及笄了,还这样小孩子心性,等你皇兄给你指婚嫁了人看还敢不敢这么碎嘴八卦!”
“洛辞和姐姐相处都三年多了,姐姐现在可别装什么大人!”她竟还朝我做鬼脸,一脸得意。
没过一会儿,赵洛辞突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姐姐,我都听说了,宫里如今都在议论你没有子嗣的事,还有的大臣在前朝也说呢,不过幸好姐姐的父亲还有些臣子上书挡了才没有闹得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