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着池婉,心中遗憾,原以为再难有交集,却又是如同命运般在御花园相遇了。
“嬷嬷不必跟了,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怀显嬷嬷总是如此担心我,那眉头在我犯险时也总是皱的。
最近宫中的事情格外繁忙,前段时间举办惠妃生辰宴,大大小小的事情烦不胜烦,状况百出,欺负了不少宫中晋位分的妃嫔,整日与她周旋当真是累,待明年新人入宫,怕得是好一阵腥风血雨。
不过虞梓萱怀孕了,在棠梨宫安生养胎,也给了我点时间好好喘息。
今夜御花园月色难得的好,不赏倒是可惜了。
遗书
月光如洗,照射在御花园的湖面,夏荷绽放,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在那条熟悉的鹅卵石小路悠悠漫步,随着温暖的微风一同到来的是越来越近的歌声,悠长婉转,带着些许哀伤,在这深夜听着甚是惹人心碎。
我本无意惊扰,奈何或许这本就是命中注定,脚边碎石绊脚,打破寂静。
面前一身轻薄素衣,墨发长垂在身后的是池婉,她不着粉脂,却比平时更加动人,是如同平静湖面一样的易碎感,好像立刻就要随风远去。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池婉低垂着头,向我行礼。
走近她,我开口让她平身,场景却与平时不同,此时此刻唯余我和池婉二人。
“皇后娘娘也来赏月吗?”与我想象不同,倒是她先开口,而看向我的眼睛里是与刚才歌声不同的笑意。
“算是吧,刚刚婉妃唱的什么曲,很是特别,本宫在玉京还不曾听过。”
只见池婉表情一瞬怔愣,转瞬又笑得温和,“回娘娘,是臣妾家乡的民谣。”
仔细算来,池婉离开家乡也应当有好几年了,赵御礼一直冷落她,这么长时间去春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整日还得守着年幼的皇子浩安,是个人都会累的,更何况她在玉京城内还毫无背景依仗。
“上次惠妃的事,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了,只是臣妾身份低微,手中也并无名贵珍品,那花糕也是臣妾家乡的小吃,想来算得几分新奇。”池婉接着说。
我笑起来,默默开心,我就是控制不住地喜欢池婉,能这样闲聊,好似近日的疲惫都好了许多。
“没事,本宫很喜欢,婉妃的厨艺比本宫好多了,洛辞吃了许多,一直夸呢。”
池婉脸上的笑意加深,点点头,“那便好。”
提到虞梓萱,我忙开口接话,“惠妃她一直对你敌意颇深,若下次还来为难你,就来找本宫帮忙吧!如今怀孕了,估计宫里更不太平,你······”
池婉打断了我,笑道:“娘娘为何要帮臣妾?”
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自我上玉京以来,众人都视我为陛下的污点,家中亲人也不过商贾,远在江南,如今更是失宠,娘娘究竟为何要帮我?”池婉接着说。
池婉应当是知道了,知道宫里多是利益交织,她无权无势,于我无半分用处,就算我现在伸出援手,也可能觉得我是心有图谋。
可我不恼,只是笑着摇头,淡淡道:“想帮便帮了。”
池婉看着我,神情一瞬有些僵住,匆匆略过,将目光放在湖上,却半晌不语。
其实有些事情可以不用那么复杂,姑母叮嘱我小心池婉,可我见过她的容貌,听过她的声音,实在讨厌不起来,只觉得这是个我会喜欢的人,于是便不想看她香消玉减。
思及此,我与池婉并肩,看着落足在宫荷的萤火虫,补充道:“你不属于这里。”
但是却已经一生被禁足在这红砖绿瓦之中,毫无退路。
就像我一般。
赵御礼身为皇帝,做不到还在江南时对她的宠爱,只要一日他位在龙椅,只要他一日身着金玉黄袍,便不能让池婉安生度日。
“娘娘何出此言?只要臣妾的孩子在这,我就属于这里。”池婉提及孩子时,言语温柔得即便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好像也能肯定她此刻的满目温情。
可惜池婉的孩子是男儿,又是长子,在宫廷之中,必然少不了一番争斗。
“那日惠妃为难,你难道不曾想过告知于陛下吗?”
人们说着夫妻一体,既然赵御礼当年肯违背众意娶池婉入东宫,并且从未纳过姬妾,我想他们之间定然有情,宫中所传肯定是假的。
“不过徒增烦恼,没有意义。”池婉像是不在意,并未放在心上。“臣妾多谢娘娘挂心了。”
她所言非虚,与我不同,池婉如今不得圣宠,与我相比在宫中算是如履薄冰。
“今夜有娘娘相伴,月亮似乎也好看了许多,夜深露重,臣妾就先回宫了。”池婉俯身退下,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