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樛儿以为还能是为何?”
皱紧眉头,我下意识开口:“可是······”
可是就算翊妃娘娘的兄长贪污官银,这与已经入宫十几年的翊妃娘娘又有什么关系?而赵洛辞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明明翊妃娘娘是被兄长当作礼物送入宫中的,翊妃娘娘明明是宫中善心之人,明明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赵洛辞啊!······
“玥鹿城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翊妃的兄长更不是简单的人物,陛下当然是为社稷考虑······”说到最后一句,姑母移开视线,又摆弄起玉瓶里的花草,她的声音那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社稷······翊妃一命又与元安社稷有什么关系?与洛辞······又有什么干系?
“可是翊妃娘娘不该死,洛辞的人生也不该如此。”母亲被父亲赐死······未免太过残忍。
这次是姑母望向了窗外,我也看见了两只蝴蝶绕着嫣红的花朵嬉戏,只觉得心里在不止抽痛,同时无力感亦是时刻不离。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我早,早劝她走······”姑母半敛眼眸,黯淡满目。“如今,如何不能说是作茧自缚?”
我听得恍然,姑母口中所提是翊妃娘娘,我不解,姑母身上不属于夏日的落寞忧伤却像是再重回往日记忆,她似乎不是在与我说话,反倒像喃喃自语。
“姑母······”我不甘心,这不该是翊妃娘娘的结局,也不该是赵洛辞的人生模样。
可我,又确实无法更改这结局,与姑母谈论探究也失去了意义,于是那股无力也开始包裹我。
“还有明天呢,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宫中有你,赵洛辞不会孤单,翊妃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姑母又与我对视,笑容重新在她面上绽放,却不如往日我看到的真心实意,是带着清清楚楚的勉强。
果然下一句,“你先回凤栖宫吧,姑母乏了。”她揉揉太阳穴,满脸疲惫。
我第一次在姑母面上看到这么清楚的疲态,或许也好理解,姑母并不年轻,如今更是太后。
而太后自谓“哀家”,是个显而易见的老气称谓。
“好,那姑母多多休息,樛儿明日再来看你,就先告退了。”
“慢着。”正准备转身退下,却被姑母喊住。
“明日宫中嫔妃拜见,莫要害怕,若是有什么事便来与姑母说。”
姑母是太后,可她却还是我的姑母,这一点不会变的。
我松了眉头,笑起来,相信姑母说的“越来越好”,我也不会害怕明天的。
“好!”
嫔妃拜见
这天夜里,赵御礼没有来凤栖宫,听嬷嬷说他在紫辰殿忙着政务,其实我倒无心在意,对于我来说,是巴不得他不来的。
“娘娘不急吗?”嬷嬷在寝殿一人服侍我宽衣,而我正准备朝床榻走去的时候,她的声音悠悠在我耳畔响起。
我不解,即刻开口,“急什么?”
“昨夜新婚,陛下与娘娘未圆房······今夜也不来凤栖宫,明日嫔妃拜见,娘娘······”嬷嬷脸上是真切的担心。
她的话将我拉回那个夜晚,我在赵御礼面前卑微的模样,一字一句仍在我脑海挥之不去,不自觉握紧拳头,我哑声开口。
“无妨,日子还长,未圆房的事,宫里都知晓吗?”
“只有那晚在寝宫旁的几个人知晓,陛下身边的公公也已经吩咐过,只是娘娘,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面前这位嬷嬷头发花白,夹着几根黑丝,淡淡的妆容在她已然苍老的脸上自成气质,与我当初进宫时见的那位嬷嬷可谓是截然不同。
“透风便透风吧,嬷嬷进宫多少年了?”
嬷嬷未料及我会措不及防问这个问题,但顿了一瞬还是开口规矩地回答我,“回娘娘的话,老奴自小在宫里长大,已然六十五载。”
六十五年······
“日子还长,这一朝一夕算什么,嬷嬷说呢?”我却不等嬷嬷回答,转身往里继续走着。
“老奴今日清点库房,还有匹上好的蚕锦,正好娘娘身上的衣袍也旧了,不如明日吩咐做身新的吧。”嬷嬷像是急声开口。
低头摸摸这身熟悉的蚕锦衣袍,像是在我原本平静的心湖掷了一颗石头,一圈圈地泛起涟漪,回忆蔓延。
“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对她态度一直冷淡,而嬷嬷对我却好像有不同于其他主仆间的情感,像是长辈的关怀?
可惜我祖父母早逝,外祖家更是鲜少接触,所以我实在也分辨不清。
久违的早晨,赵洛辞来了凤栖宫,我猜她昨夜没少哭,宫里技艺出色的妆画婢子也遮不了她两颗红肿的眼睛,我只当没看见,一如既往招呼她用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