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赵御礼已经看穿,打断了我。
“此事皇后不必为朕担忧。”语气更加冰冷。
只此一句,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所有的决定权皆不在我,一如皇宫深似海,身如浮萍无处依。
此夜无星月,满目漆黑,而我不眠,看了一夜红烛作响。
赐死殉葬
新婚第二日,是明媚晴天,阳光落在窗台上,铜镜折射着朝晖。
里面是一个装扮人妇的我。
明艳华贵的凤袍,高梳的发髻,耀眼的凤凰步摇,是姑母及笄礼上赠与我的珍品
今日向姑母,不,太后请安,更是我作为元安新后的荣光。
“娘娘当真绝色,比之当年的太后也是丝毫不差的。”
身后嬷嬷笑纹绽放,是宫里最好的嬷嬷,听说曾在庄德太后身边伺候过,姑母从前当新后时也曾受过她的教导。
而她口里的“太后”当是姑母。
我笑了笑,算是应答,昨日到现在诸事忙碌烦心,我倒是把宫里的洛辞忘得一干二净。
昨日婚宴似乎也未见她人,有些奇怪。
赵洛辞怎会不在我的婚宴上露面?
“嬷嬷,洛辞公主近日如何?”宫里最好的嬷嬷消息也定是灵通的。
我想看到的不是刚刚还笑得灿烂的嬷嬷瞬间收起了笑脸,,面上一派为难,与欲言又止。
心下一沉,这样的神情我已不是第一次见,而每每见到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赵洛辞······定然出事了!
回过身,我站起来,妆容最后一笔还未完成,旁边年纪尚轻的宫婢已是害怕地弯腰低下身了,不敢再行妆画。
“嬷嬷不语是何意?”我一步步逼近,这位宫里最好的年迈嬷嬷一步步后退,最终像其他人一样跪下来。
我如今当真恨极人欺我,瞒我。
就像此刻,来的什么真心···好意。
看向那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宫婢,我走向她,蹲下,身后大红的裙摆泛起褶皱,躺在地上。
我凑近她,开口询问。
“你来告诉我,公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离宫这几日,皇宫里定然发生了什么。
而我突然的靠近明显更惊吓到她,她俯首趴下,却好在终于回了我的话。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翊妃娘娘,先皇下旨赐死娘娘,让她入皇陵殉葬。”
话音落下,尾音还是颤抖的,她在害怕我,害怕皇后。
这时原先不语的嬷嬷倒开了口,而我还是蹲下的状态未变,心里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翊妃娘娘,是赵洛辞的母妃。而方才宫婢话里的“赐死”“殉葬”皆是指向她。
赵洛辞的娘亲没了。
我无法想象,因为我的脑海里只有赵落辞纯洁无邪的笑容,还有她母妃一直未曾变过的热情与明媚。
翊妃娘娘,我不久前也与她说过话的,如今······死了?
我只见过一个死人,是芳华宫割腕殉情的柳意冉。
“娘娘,时辰要来不及了,陛下已下朝了,太后那边······”
我却不想听了。
于是打断她,起身朝着殿外走去,提着裙摆,我走得越来越快。
紫辰殿到昭阳宫的路,我识得。
记得好久之前,我答应自己,许诺姑母,要做元安的好皇后,延续萧氏美名。
我失言,新婚第二日便失了礼数,没有与新皇拜见太后,而是盛装跑去了一位失去母妃的公主的寝宫。
此刻我的脑子里是不断浮现赵洛辞在昭阳宫独自哭泣的场景。
只觉得无比心痛。
赵洛辞还未及笄,是刚刚学会扇动翅膀的蝴蝶,怎么就要经历如此风浪?
身边的仆从在劝诫,却不敢拦我,因为我是先皇钦点的新后,实在可笑,这身份权力我仰仗的也恰恰正是那赐死洛辞娘亲的先皇陛下。
今日准备的衣裳并不是用来让我如此奔跑的,繁重不已,拖慢速度,该是累的。
可我却像是不知,只是跑着跑着,不去考虑他们嘴里的礼数,陛下,太后······
我只知道,赵洛辞在昭阳宫一个人,她需要我。
抬头看见昭阳宫的牌匾,与我上次来看洛辞是一样,并无变化,一样的干净耀眼,一样在今日的明媚阳光下闪闪发光。
开口向着身边的仆从说话,语气冰冷,我想这般的模样该是符合他们心里对于皇后的期待。
“退下,去太后那禀报,晚些本宫会去德安宫请罪。”
仆从不会再反驳我,因为已经连累不及他们,现在我可以踏入昭阳宫,好好与洛辞说话。
昭阳宫外殿如常,宫婢们打理花草,是日复一日的正常生活,只是再看向我时皆行礼跪拜,称呼我“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