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何时有过赢家?”
“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是你害的?!”
衣衫激烈摩擦,我的心也绷紧着一根弦,再也坐不住了,离开那软得让人没有着陆感的榻面。
“从你害死安箬的那一刻起,这辈子就不配有孩子。”
姑母落完这句话,安贵妃便走向了世人对她评价的反面。
彻底疯魔。
最后是念巧姑姑将人把安贵妃送回去的。
而明天将会在宫中掷入又一颗石头,又会是一圈一圈的涟漪。
待殿内重回平静,我小心翼翼从屏风后走出来。
迎面,是姑母苍白无力的背影。
“姑母这双手,也沾了血的。”
“樛儿怕吗?”
姑母回眸,瞳孔里是未尽的泪水。
她是姑母,我怎么会怕?
可我却怕,怕在这深宫里成为输家。
我摇摇头,开口声音半哑,摇摇头如实回答。
“不怕。”
“樛儿以后的手,可能也会沾血,怕吗?”
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渗着细密的汗,带着稚嫩,
我的手······以后会沾血吗?
我有一日也会杀人吗?
不敢深想,如坠冰窖。
“怕。”
我看着姑母的眼睛,我相信姑母会从我的眼里看到我的畏惧。
姑母走向我,笑得温和,一如既往。
摸了摸我的头,语气是依旧的柔软。
“不怕,姑母陪你。”
心愿
宫里这潭水彻彻底底乱了,安贵妃一病不起,皇贵妃缠绵病榻。
太子已代理政务多日,皇帝再也没有在紫辰殿外出现。
所有人都知道了,元安皇帝灯枯油尽,已无时日。
赵洛辞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再像之前总是与我抱怨她的父皇,而是担心,可是不得召见,她连上次罚跪的地方都接近不了,只能在我身边急得直跺脚。
赵洛辞并未担心很久,因为皇帝宣召她了。
准确地说,除了她,还有我。
第二次入紫辰殿,我的心情很复杂,天气也不好,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几乎是直觉,大抵就是今日了。
身旁的赵洛辞捏紧了帕子,清晨得召后,她便与我说要换身衣服,她说皇帝在幼时曾夸她穿粉色的衣裳最好看。
所以她今日穿了粉色的衣裙。
宫里的人都错了,赵洛辞才不是个傻子。
紫辰殿内陈设如常,与我上次来时并无变化。
独独不同的是,今日紫辰殿内再也闻不到丝毫熏香气味,中药味充斥着。
挤进胸腔,强忍着不咳出声。
在帘子外跪拜,皇帝近在咫尺,就在那锦帘后。
是皇后姑母让我们起身的,皇帝未出一言。
洛辞捏着帕子的手更用力了,紫辰殿内的空气好似是凝固的。
先被召进去的是洛辞。
尽管是咫尺距离,我也听不清帘子后面的洛辞和皇帝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看到一旁的姑母默默流了泪。
等到洛辞出来,她已是泪流满面,在不停抽泣着,泣不成声。
得令退下,她的母妃还在殿外等她。
而此刻该到我了。
迈开步子,拨开厚重的锦帘,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皇帝。
金黄龙榻上的皇帝,正半躺着,眼下青黑,唇边的胡茬蓄起,面色苍白,伸出的手腕,道道血管清晰可见,还插着银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皇帝,他的脊背依旧笔直,宛如松柏。
天子威严丝毫未减。
我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如芒在背。
“参见陛下。”
皇帝总是语出惊人的。
“赐婚圣旨已下,你可唤朕一声‘父皇’。”
父皇······我愣住了,膝下的云锦地毯像是一点也不温暖,只觉得冰冷。
我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可我还未出声,皇帝就剧烈咳嗽起来,只是听着声响,眉头就会不自觉皱起。
然后皇帝轻笑,开口轻松,带着沙哑。
“朕知道你不愿。”
我只能沉默,低着头不语,像个哑巴。
“抬起头来。”
双手捏紧了膝盖上的衣料,鼓起勇气抬起头,与皇帝对视。
我讨厌这样的眼神,深不见底,直让我心颤,让我害怕。
双手捏紧了膝盖上的衣料,鼓起勇气抬起头,与皇帝对视。
我讨厌这样的眼神,深不见底,直让我心颤,让我害怕。
尽管如此,此刻仍像是有一种力量在安定我,是内心深处的力量。
双手不再颤抖,渐渐挺直腰板,脑海里闪现的是姑母的身影。
我能感觉自己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坚定。
看着皇帝,我开口,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不,陛下,永清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