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像做过千万次那样,笑着轻轻开口,让他们起身。
而我在一旁不言不语,实则我亦不需言语。
皇后进殿,元安正宫嫡子自然要前来迎接,以合规制礼仪。
于是我见到了。
元安太子,我的命定夫君。
赵御礼,元安太子,母族为玉京一普通官族,母亲早亡,自幼勤学奋苦,雄才伟略,在外游历任职多年,京中官员皆是赞赏有加。
弱冠后不久,转入皇后名下,从一庶子变为正宫嫡子,再不久便被立太子。
如今,二十有五,有一侧妃,亦有一刚刚出生的幼子。
他不似羽青的清朗模样,太子年长我十岁,亦年长羽青五岁,又身处高位,他俩难得相似的便是身上成熟稳重之感,或许是母族身份卑微,他不似柳氏面上骄傲,面带微笑,亦有如沐春风之感,带着亲切,这一点倒是与皇后姑母相似。
太子算不上容貌绝世,皮肤也不似我在曾在宫中看到的其他皇子那样白皙光滑,呈现的健康的小麦肤色,一看便知不是长浸书馆之人,定是常习武锻炼的。
可若是盯着他的眼久了,便一定会发现赵御礼的骨子里带着独属于赵氏的戾气。
可即便如此我心里警惕还是放下了些,在姑母身后捏着她衣料的力度也稍稍轻了些。
太子拱手微微俯身,恭敬向着姑母行礼,那动作与姑母教我的一模一样,未有一分一毫的差错。
“母后安好。”他如是说。
姑母一如既往的笑容再次上场,我便一瞬知晓,这太子与姑母并不亲近,颇为疏离。
可他们却是以母子相称。
或许这便是皇宫的荒诞之处吗?
太子礼毕,便该到我,低头向太子微微曲膝,亦行了个标准的宫礼,皇后姑母辛苦教导,我怎可今日众目睽睽让姑母,让萧氏,更让我自己丢脸?
“永清拜见太子殿下。”
书中曾有提过“相由心生”,太子果真如我所想,眯着眼朗声笑了,一副亲厚模样。
“永清郡主不必多礼。”
太子亦心知肚明,面前的永清郡主,我,萧樛儿,是小他十岁还未过门的正妻。
姑母与太子寒暄,我在其中偶尔应对。
可越到后来,我便想起了姑母花神节那天曾与我说过的。
太子并非名号,赵御礼从一众皇子胜出,心思手段皆非我能应对。
太子需得察言观色,而赵御礼身为元安人人赞赏的太子又怎么会弱于此项?
赵御礼和姑母谈话中并不会冷落我,期间话题自然又距离适宜,说句实话,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心生欢喜。
元安有储君如此,是元安万千百姓之福。
到了内殿之上,太子生辰宴宾客众多,不止官员,亦有官眷。
所以我见到了,玉京城内其他的名门女子,我曾在幼世就不断幻想过。
如今见着,竟也觉无趣。
她们姿态万千,各有特色,皆是貌美,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只是她们中的大多数是盯着我看,而非太子,亦非皇后。
那一双双眼里有厌恶,有艳羡,有卑微······
总之,这一瞬我便被恶意包围。
而那些穿着官袍的男人望着我,有惊诧,有惊艳,有欣慰······
满是深意。
却唯独是我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深意。
众人落座后,这金碧辉煌的东宫殿内便是觥筹交错,莺歌蝶舞,好不热闹,大家恭维着,太子饮了一杯又一杯,那定然不是米酒,因为隔着好久,我都闻着了那烈酒的味道,可是太子却还是如同滴酒未沾。
太子果然异于常人。
我扫视一圈,却未见到母亲的影子,父亲倒是好好坐在殿下。
问了姑母,姑母在我身旁耳语,原来她早已发现,刚刚已让念巧姑姑问过了。
萧家主母今日去了文昌庙祈福,回绝了请柬。
母亲原是重礼之人,怎会上次年宴,此次太子生辰宴接连失礼?
直觉告诉我母亲定然有什么事,可我如今却被困皇宫,如今出宫都是奢望。
趁着舞姬跳舞的间隙,我又问姑母为何不见那太子侧妃。
姑母回答我,皇帝和朝廷所有官员皆是不喜那侧妃。
在他们眼里,那商户之女连同她的儿子是那完美的太子殿下此生唯一的污点。
就算皇后姑母曾警示我不要与那太子侧妃过于亲近,可我真的好奇让眼前这太子舍了自己的名誉,跪在金銮殿前三天三夜也要娶的女子,边城商户之女,究竟会是怎样的女子?
一定会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舞毕,众人接连献上贺礼,金玉钱财,奇珍异宝,华贵非常。
可即便他人如何惊呼不断,太子始终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