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姑母与我相对,看着我,眸光深沉,突地笑了,摸了摸我的头。
“樛儿说得对,是烦得很。”
然后姑母牵着我,向着殿外走去,不知为何明明还是冬日,凤栖宫的院子里却不见冬日寂寥。
“姑母这儿的景色真好看!”
我看着那一株腊梅,不禁开口,枝干粗壮,淡香环绕,梅花盛开甚似春日百花,朵朵殷红布满枝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它。
只是每每见着,都会忍不住驻足赞叹一番。
“那樛儿喜欢凤栖宫吗?”姑母站在那腊梅下问我。
姑母太狡猾,她该知道我爱极了美人,她更该知晓她自己是有多么温柔动人。
就像那夜里明月高照,姑母她也照亮了我的黑夜。
“喜欢。”我要与姑母说实话。
“只要凤栖宫里有姑母陪着我就好。”
我想姑母一人无儿无女,在这深宫苦心经营,应当也很累很累吧。
我想陪着姑母,姑母这么好的女子,我才不要让她孤单伤心。
姑母亦说会陪着我。
那这皇宫又有何可怕呢?
姑母愣了,转瞬便笑了。
我看得懂那笑,皇后姑母是开心的。
你看,她又摸了我的头,是那么那么轻柔,让我觉着自己是一件易碎宝物,就这样被她珍惜爱护着。
“好,姑母陪着你,”
皇后姑母与我说好,我知她不会欺我。
“嗯!”我朝姑母灿烂一笑,我愿她也能看得到我眼眸里的光。
我愿她能够知晓我的心情,知晓我是十成十的真心。
回握了姑母的手,她的手软软的,带着令人心暖的温度。
此刻萧樛儿不是永清郡主,萧元溪亦不是元安的皇后娘娘。
我只是她的侄女,她也只是我的姑母。
我想,或许日后只有这一处地方能让我安心做个小姑娘了吧。
而凤栖宫也是我们的栖息之处。
“姑母······皇贵妃娘娘很久没有见皇帝陛下了吗?”
“嗯,快有一年。”
姑母玩弄枝头的红梅,轻淡开口。
可我却吃了点惊,虽说皇帝身体不如从前,但之前我见着倒也不算明显。更何况,柳皇贵妃不是后宫荣宠第一人吗?皇帝宠爱她如何能有一年也不传见?
究竟是爱得太深?还是······
脑子里又是那日皇帝有意为难我的场景,再想想今日皇贵妃我见犹怜的模样,我实在是不解。
这老皇帝,瞧着也无甚特别,怎么后宫嫔妃尽然爱慕他?
竟连姑母这般的妙女子也不免俗。
“樛儿觉着今日皇贵妃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那腊梅从姑母手中坠落,顷刻失了美感。
不对劲······一时竟说不上来,那些反应似是无理过激,却也可理解。
“皇贵妃往日从不轻易与我生气。”
姑母踩到了刚刚坠落的花,她越过我,走向腊梅树的另一边。
可我不懂,姑母此话何意?
皇贵妃不对劲吗?
“为何?”
我也如此问了,实则我的心中也并非毫无答案。
“樛儿还小,不知道这皇宫啊···数不尽的肮脏手段,严刑酷法,各类毒药,七窍流血,一命呜呼,流产不孕······还有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死,让人痴傻的·····”
听到此,我如坠冷窖,可是姑母还是一如既往,神色不变,仿佛口中只是常事。
“姑母你的意思是,皇贵妃是······是被人下药了?”
姑母不摘花了,看着绽放的腊梅出神,嘴角带着浅笑。
“是安贵妃?”
“谁知道呢?”
姑母看着我,眼里毫无波澜。
不禁回想,腊月初一,众妃拜见。
凤栖宫里美女如云,莫非尽是一样的菩萨面,恶人肠?
是谁?
谁对皇贵妃下了手?
柳意冉,元安丞相府嫡女,自小荣光无限,盛宠十余载。
在凤栖宫内跪地流泪,几近疯癫。
却是遭人所害。
思母
日子如常,按照皇帝意愿进展,没有一点意外。
在凤栖宫里待得久了,我也快要习惯,每天在皇后姑母身边,那些繁琐的礼仪姑母总耐心教我,我们共进一日三餐,偶尔在院里拨弄新土,姑母说到时候可以在这儿种些我喜欢的花草。
我与她说,种玉兰花可不可以。
姑母笑着点头说可以。
从那日起,我开始想象凤栖宫的土地种着白色玉兰的场景,似乎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算对明天有了那么一点期待。
仿佛心里算是有了一处归宿。
是一日早膳,我和姑母像往日一样用膳,皇后姑母对我很好很好,总吩咐小厨房给我做些新鲜菜式。
我盯着碗里发愣,心里酸胀,眼泪早已挂不住了,一颗颗大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