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哥哥!”
施彦猛地提起头看向朝他走来的少女,禁不住扯开了嘴角:“听下人说,你山上去了?”
“嗯!去看看,顺便采了些柏子。”自上次匆匆一见,这几日便再没有见过。如今好容易面面相对,都拿了眼神细细看着对方。
姚沁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和记忆中的人慢慢融合,似乎从没有变过。还是那般疏朗清俊,风流韵致。
“阿沁可是要做柏子香?”施彦按捺下内心的悸动。
也只有在他面前,姚沁才能卸下那副老成,那副担子,像个十六岁的少女一般。
“嗯!是要柏子香,待做好了,阿沁送与彦哥哥一炉。”
施彦望见她星眸里的欢喜,忍不住伸手拂过她的秀发:“好。”
“彦哥哥,今日留下吃午饭吧。”姚沁脸红了一片,“张娘子手艺不错,今儿说好了做鱼的。”
大周朝人人都爱吃鱼,也极会吃鱼。且鲈鱼、鳜鱼更是一绝,施彦家境殷实,家里的厨子极善烹鱼。
施彦大着胆子抓了她的手:“全听阿沁的。”
姚沁心跳如雨落,一时间噼里啪啦全乱了,下意识想要抽手,却被施彦紧紧抓住了包在掌心里。
“彦……彦哥……哥哥。”
施彦叹了口气:“阿沁说得可都是真的?”
“什么?”姚沁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施彦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又想起初见她的那次,也是这般呆愣,沉醉在自己的皮相里。
“阿沁说,已经取得了放妻书,如今是个自由人了。”
姚沁反应过来就更羞怯了,她用力点头:“嗯!”
“如此这般,我和还能与阿沁再续前缘?阿沁可还看得上我?”施彦的眼睛锁住她的眼神,丝毫不让她逃走。
姚沁只觉得酸和甜一起涌了上来,甜在心里,酸涩却在鼻子和眼睛里蔓延。不一会儿,就聚了一堆眼泪。
施彦没有办法明白,再续前缘这几个字对姚沁来说有怎样的分量。
这句话她搁在心里一生一世,只要想到眼前这个人,等了她一辈子,念了她一辈子,默默守为她守了一辈子,那爱意、悔意、恨意交织在一起幻化成的巨浪,足以将她淹没。
她急急地点头,直把泪珠儿都甩了出去。
施彦一点一点擦干她的眼泪:“阿沁莫哭,彦哥哥心疼。”
姚沁更忍不住了,顾不得礼仪执起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脸面上抽噎着痛哭了一场。
“阿沁,阿沁,我一直都在。”施彦大抵明白了她的委屈。
刚及笄便失去了父亲,为了自保又无奈地嫁入将军府冲喜,她被生活逼迫着慌慌张张地长大、成熟。又因为嫁了人,自觉低人一等,那心里的苦叠了一层又一层。
如今就连哭泣,都这般克制。这怎么叫他不心疼?
山匪来袭
自那日施彦造访,和姚沁互诉衷肠。香草便觉着,自家姑娘一日比一日明快,人也活泛了许多。
“姑娘,没想到这柏子泡出来竟这般清香。”阿杏帮姚沁绑起衣袖。
姚沁看着齐齐整整地码放在廊檐下的三大缸泡柏子,说不出的喜悦。
“等晾晒干了,磨成香粉点燃,更香。”
因为二进院子一直没有住人,姚沁索性将这里的东西厢房改成了储藏室。东厢房受阳多,干脆用来储存香料和药材。西厢房则准备用来存放秋梨膏和蜜饯果子。
院子里,常二嫂子正带着小姑娘们在院子里摆放竹簸箕。这几日来,吃得饱睡得暖,孩子们的小脸儿有眼可见的丰润了起来。
都是农人家的姑娘,虽然年岁不大,手脚都还挺利索。每日里,帮着二嫂子做些洒扫、晾晒的活计。
“姑娘,您看这些个簸箕可还够使?”常二嫂子摆好了簸箕。
姚沁打眼一看:“月末是够的了。”
随后几人将柏子从酒缸里取出来,在笊篱里沥干了酒水才被平整地铺放在了竹簸箕里。
“这几日天好,四五日便可全干了。”姚沁也没闲着,将倒入簸箕的柏子一一摊开,“到时候,咱们拿去香料铺子里碰碰运气。”
“姑娘,我还是心里没底。若是不成,这沽酒的银子可不就白花了?”阿杏声音怯怯的。
“哪儿能呀,这泡了柏子的酒比原来更好,失眠多梦的人喝了最是好。我在里面留了些柏子,等浸泡透了,酒也就能喝了。”
这下常二嫂子都惊奇了:“姑娘,您真是我见过最有见识的人了。”
“我哪里是有见识,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罢了。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我也是拾人牙慧。”
姚沁的话让常二嫂子叹息了一口气:“读书好呀,但穷人家读不起书,笔墨纸砚一样也买不起。祖祖辈辈都在土里刨食儿的人,子子孙孙也都是土里刨食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