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琴进门许久也不见秦芷兰的身影,忐忑寻来,却看见自己姑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墙根处,面容惨白不已。
“您这是怎么了?”
秦芷兰想回答却开不了口,想回转却又挪不开脚步,惶惶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福琴这下可真是吓坏了,快步上前将人揽抱住:“姑娘!”
“回房……”秦芷兰气息不稳地突出俩字。
半夜,秦芷兰就起了少烧。整个人烧得稀里糊涂,嘴里一会儿喊着父亲、一会儿喊着母亲,然而最多的是努尔,偶尔还会蹦出一两句梁开济。
福琴急得落泪,但幸好李郎中随身备着药丸子。喂了药又用温水擦拭半宿,秦芷兰总算挺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秦芷兰一早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又看见福琴眼神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的样子,不禁心生疑问。
福琴扯了个笑脸:“姑娘昨夜发烧起了癔症,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秦芷兰这才想起昨夜里看见的那一幕,她掩下异样情绪拉住福琴的手。
“又熬了一夜吧,傻丫头。我无事了,你快躺下歇歇。”
福琴摇摇头拒绝:“姑娘,你还没好利索,我等你好全了再睡。”
“听话,快睡吧。我的身体我知道,实在不放心,就让李先生来诊个脉。”
福琴只好把李郎中找来:“先生,我家姑娘如何了。”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
福琴还是有些不放心:“若真无事,我家姑娘怎么会突然发病?”
“秦娘子这几日车马劳顿,一路上又提心吊胆,这才病倒的。你呀,莫太担心了,若是你也病倒了,难不成还要秦娘子照顾你?”
福琴这才没有坚持,乖乖躺下休息了。
11、
“先生。”
犹豫再三,秦芷兰还是敲开了李郎中的门。
“秦娘子可是有事?”李郎中打开门。
“先生可知道卡吾力住在何处?”
“卡吾力昨儿个离开时,倒是给了小人地址。”
“那要劳烦先生替我跑一趟了,这卡吾力看起来颇有些能耐,在这定西城也吃得开。他定是知道努尔他们的下榻之处……”
“您是想让卡吾力帮我们去找合罕?”李郎中接过秦芷兰的话。
秦芷兰点点头:“我想过了,如今艾尔肯的人说不得正满城的搜捕我们。我们若是现身,肯定会被发现。”
“秦娘子考虑得周全,现如今我们确实不好露面。可虽说那卡吾力是巴吐尔的女婿,咱们到底不知道底细……”
李郎中的担心并不是多余,但秦芷兰细细琢磨过。她猜测这卡吾力定然和姚沁交好,又或者说卡吾力背后的主子与姚沁交好。
暂且不管,姚沁交好北朝人的目的,以及梁开济是否知道这其中的交易。但可以肯定的是,卡吾力背后的人一定和艾尔肯不同路。
但她不能对李郎中说这些:“艾尔肯的人早就入了城,若是卡吾力真和他们有交往。定时早就得到的消息了,昨日还能带咱们来这里?”
李郎中这才放下心来,动身去找卡吾力。
秦芷兰回到房中,福琴酣睡的声音在空旷的客房里,有种悠长又安稳的味道。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透过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容颜。镜中的她依旧貌美,甚至因着嫁做人妇,多了几分成熟的媚态和少许的丰腴。
北地风沙大,多阳少雨,北地的妇女也多粗壮黝黑。可是努尔珍爱她,不曾教她收半点风吹日晒。
可是不管她容颜如何貌美,可是眼神里的沧桑怎么也遮不住。
她心里本来有恨,有怨,有仇。她意图魅惑努尔,让他爱上自己,听命自己,好出兵踏平大周的每一寸山河。
她不在乎流血,不在乎死多少人,也不在乎那些人是谁。她只想让那些曾经践踏和给她屈辱的人也尝尝那颠沛流离的苦楚。
然而不知何时,那些仇恨怨怼,都消散了、遗忘了。她开始庆幸自己到了北地,遇到努尔。甚至于听到努尔遇到危险,她奋不顾身地奔他而来了。
艳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洒进来,她突然懂得了姚沁,懂得了那个她一直看在眼里,却从来没有正视的女子。
她从前从不会换位思考,可如今想来,若是有人将她和努尔分开,她觉得幸存的自己会再次死去。
当年姚沁失去施彦一心求死也是这样想的吧。
苦难百折千回,姚沁遇到懂得自己、尊重自己的施彦。所以才会在失去他之后那般绝望的吧。因为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更是一个知己。
想通这些,秦芷兰已经有些不敢面对过去了。她只想快点找到努尔,快点回到北朝,好与这大周的一切割舍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