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的变化,就是从遇到溪宝开始。”
纪铮的身体从前两日起急转直下,昨天起,他就已经无法自行走路了。
纪赫和纪璟砚亲自照料着他,阳光好的时候,纪赫就会推他去园子里走走,聊聊阿砚的过往。
纪铮认认真真地听着,他偶尔听到有趣的会问两句,声音暗哑,有时候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有时候,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就像现在。
“爸!”
纪璟砚来到园子里,纪赫停了下来,眼底泛着红。
纪璟砚心中咯噔一声,扑到纪铮跟前,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里面有绒,非常保暖,但此刻他的手有点冰凉。
“爸......”
纪铮的眼睛缓缓睁开,他轻笑,抬手摸了摸纪璟砚的脑袋:“臭小子,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我梦到你妈妈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等着我呢......”
纪璟砚眼眶发红,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
“起来,地上...凉......”纪铮的话说得很慢很轻,呼吸都时断时续。
纪璟砚从轮椅后面放置东西的筐子里拿出一块小马扎,就坐在纪铮旁边,依恋地趴在父亲腿上,这样,他摸自己的头也不用那么费劲。
纪铮眼底笑意深深,他们父子俩从没这么亲近过,这小子还是太冷了点。
溪宝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温馨的画面。
她静静走到纪赫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纪铮背后。
纪铮没有转头,但声音明显凝实了些:“溪宝,你也过来。”
纪铮拍拍纪璟砚旁边位置。
溪宝闻言,红着眼睛撤回手,也蹲到纪铮跟前:“纪叔叔......”
“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让小砚振作起来重新融入生活,也谢谢你,让我活到了现在,也让我有几天时间陪伴家人。
谢谢。
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微微仰着头,金光里,似有一名美丽的白衣女子翩翩而来,微笑地朝他伸出手......
纪璟砚握着纪铮的手,他那件崭新的军大衣上晕出一片片暗绿的水花。
书房里,纪老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心中一悸。
纪铮走了,一如他回来的那么突然。
因为他回来得很低调,有些人甚至刚刚听到他回京都的消息,不曾想紧接着又听闻他的死讯。
不少人都懵了。
纪赫按照他的遗嘱,将他与嫂子合葬在那座青山上。
他的葬礼很简单,却又很隆重。
能来参加的,无不是京中的大佬,甚至,那一位都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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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在继续,英雄铭记于心。
转眼就快过年了。
原本溪宝早早就定了回桐城的机票,却因为纪铮的归来延迟了行程。
纪铮叔叔走了,因为到了年底,纪爷爷和纪赫叔叔又开始忙碌起来,先前堆积起来的工作都要处理,估计到过年的时候都不得闲。
溪宝问纪璟砚这段时间有什么打算。
纪璟砚似乎有些茫然。
“要不,你也跟我去桐城过年吧,纪赫叔叔这段时间肯定忙着呢!”溪宝越说越觉得可行,“昨天打电话,外公外婆还念着你呢,对了,还有大崽崽和小崽崽,大白白它们,我都想它们了,你想不想去看看它们?”
纪璟砚有些心动,他迟疑了一下:“我现在守孝......”
有些地方比较忌讳这些,比如守孝百日内不能随意去别人家串门什么的。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我问过外婆了,她说我们那边只需要过了三日就没事了,去嘛去嘛!”溪宝知道他越是呆在家里,越容易胡思乱想,还不如去乡下走走,让心情开阔些。
纪老知道溪宝要带纪璟砚一起回桐城过年,微微一笑:“这孩子,有心了。”
离开的时候,是纪赫开车送他们去的机场。
昨天雪刚停,路上满是积雪,路面上有的雪清理不及时结了冰,有车子一个不慎就容易打滑。
纪赫的技术稳稳的,不过前方有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一个身穿大黑色长呢子外套烫着大波浪长发的女人站在路边,脸上的神色有些焦急,不时看着腕上的手表。
应该是车子出问题了。
溪宝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忙对纪赫道:“纪叔叔,能不能停一下车!”
纪赫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溪宝抬手冲路边那一脸焦急的女人喊道:“婷姑姑,这里,这里!”
赵婷抬眼,就看到溪宝坐在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上,不由惊讶道:“溪宝,你还没回桐城吗?”
不是放假十几天了?
“没呢,婷姑姑,你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