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不喜欢有太多人跟着,瞧着心烦,是以出来散步,也没叫奴才跟着,唯有书桃陪着她。
主仆二人围着湖边小路走走停停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趣,挺好。
走累了,说累了,书桃就陪着她在一株紫薇花树下歇息。
夏季,是紫薇花的花期。
花瓣粉中透着紫,一簇簇一团团,像跳跃的火焰,挤进人的眼眸。
孟昭菀最喜欢倒腾花花草草,将落在石桌与石凳上的花瓣一一拾进手中,轻轻抚.弄。
忽而瞥见自己的指尖,无意识道:“本宫的蔻丹该补补色了。”
她抬眸,朝书桃顽皮的一眨眼:“让皇上为本宫涂。”
书桃用帕子擦擦她颈间和额头的薄汗,又拿出团扇,鼓足了劲儿朝她扇风。
正要张嘴应上一句的时候,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低笑,不用猜,准是两三个小宫女躲起来偷懒,在扯闲话呢。
孟昭菀也听见了,但治理后宫不由她的性子来,需软硬兼施。
软起来的时候,是需要通人情的。
遂摆摆手道:“天热,人最容易犯懒,甭管她们,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
她起身欲走,小宫女们的闲话却是一刻不消停。
“皇后娘娘一坐稳胎,宁阳郡主就入宫陪太后来了,太巧了点。”
“我就在慈宁宫伺候,太后疼爱宁阳郡主,未让她住进别的寝宫,就留在身边……”
“太后一心想为皇上的后宫再添几位小娘娘,宁阳郡主又跟她老家人沾亲带故。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皇后娘娘是得宠,可皇上总不能一辈子不选秀纳妃吧。”
孟昭菀愠怒着丢开手中的花瓣。
书桃见状,绕进紫薇花树后的假山,厉声道:“你们几个偷懒的混账,敢嚼皇后娘娘的舌根,不要命了!”
几个小宫女吓破了胆,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跪在书桃脚边求她网开一面,切莫把这些话讲与皇后娘娘,求饶的话才开头,一抹鲜红的身影就撞进她们视线中。
她们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搡一下,向后倒进草地里,又狼狈的爬起来,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
书桃问:“该如何处置她们,请娘娘明示。”
孟昭菀受不住这份吵闹,抚着肚子别开脸去:“若是太狠会吓着麒麟儿,你来发落吧!”
书桃虽然端庄有度,但她最是护着孟昭菀,容不得旁人议论,揪着其中一个宫女衣裳道:“你不是在慈宁宫伺候吗,你的主子是太后娘娘,走吧,我送你回慈宁宫,求太后娘娘处置你。”
小宫女的哭腔大上许多,喊着以后再也不了敢。
“我看你是仗着在慈宁宫做奴婢,就敢轻视皇后娘娘,简直好大的胆子!”
一回头,却发现孟昭菀已经走远了。
那红色的裙摆像是失去章法一般一扬一扬的。
书桃忙丢开小宫女去追人,追上孟昭菀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许是她的错觉吧!她总觉着孟昭王近来有心事,若要追溯源头,是从宁阳郡主进宫后才有的。
起先,她以为真如太医所言,孟昭菀仅是因为有孕而变了性情,容易胡思乱想。
方才遇上这档子事儿,她恍然大悟,孟昭菀是在担忧太后让宁阳郡主进宫的真正目的。
嘴上不讲,心里却在想。
哎,后宫水深呐。
假如真添了几位小娘娘来搅浑这水,以孟昭菀至纯至烈的性子,迟早会被淹没殆尽……
就像那几片落下枝桠的紫薇花瓣,明明是芳香明丽的一份子,却在此刻,无奈的等待着生命消亡。
她想,孟昭菀此生是不是注定要依靠帝王活着……
就像花瓣依赖着树和阳光……
这不像是她认识的孟昭菀,在成为皇后之前,在成为太女妃之前,孟昭菀明明是永不落下的朝阳、永不阴霾的天空。
是鲜艳的红,也是清澈的蓝。
这样的人,不应该在后宫中枯萎。
她想把这些说给孟昭菀听,也想问问孟昭婉,如果没有孟家的拖累,你是不是可以活出无忧无虑的模样来,奈何千言万语囤压在心口,化作一句有气无力的:“奴婢陪您回万春宫吧。”
在后宫呆久了,别说孟昭菀,她都郁闷了。
总结,这后宫就不是人呆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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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菀回寝殿小睡了片刻,再一睁眼,临至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