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嬷嬷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燕姑娘宫规学得甚好,可以出师了,明日奴婢就不来讨嫌了,还要帮着尚礼司筹备除夕日的东西呢。”
孟昭菀瞅了眼一蹦三尺高的燕浅。
宫规里奴才奴婢可以这么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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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除夕还有三日,弘京城的年味却是十足,喜气飘荡在长街小巷。
孟家的车马在午时前入了城门,一应家眷住回兵马大元帅府,孟老太爷和孟沛南则是沐浴焚香,换上庄重的新衣,前者带上苏焉雨,后者带上自家夫人,一同进宫拜见帝王。
朱玉瑾因苏焉雨而失眠一整夜,早膳也没好好用,此刻正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在养心殿内来来回回地晃荡。
金喜便在熏炉里燃上了静心凝神的香料,收效甚微。
他用手肘捣捣小银子的腰:“今晨史太医来给皇上诊过平安脉后,可有留下什么话?”
小银子道:“就说皇上没有休息好,脉象表虚,但没大碍。”
金喜:“皇上都来来回回走了十八圈了,这叫没大碍?”
小银子猜测道:“孟大将军马上入宫了,帝王即将面对大奸臣,难免有些紧张。”
然后,守在殿外的小太监进来磕头道:“皇上,人到了。”
朱玉瑾化身一阵疾风,逐电一般刮回龙椅里坐好,顺带拿了一本书握住手中。
金喜小银子:“……”
好反常的帝王。
金喜斗胆道:“皇上,要不要再宣史太医来一趟?”
“不用,朕很好。”
“可……您的书拿倒了。”
“额……”
第79章
书中还掉出一封新的密函, 乃上官敬从梅州回来时呈上,只写有三个字,“苏不在”。
意指上官敬连夜赶到梅州时, 苏焉雨并未在府中。
天亮后, 上官敬乔装改扮混进孟家宅子里打听了一圈, 问出苏焉雨回了江南踏月山庄,处理庄内事务,这两日就会返回梅州。
上官敬便耐着性子等了等,果然在当日晌午等到了苏焉雨回来的消息,其在自个儿小院里呆了整整三日,谁来也不见,孟老太爷还为她请了大夫, 说是在江南受了伤。
江湖人士打打杀杀, 受伤在所难免,孟家的人倒没有任何怀疑。
大夫也是见钱眼开,上官敬用一锭银子买通他,询问苏焉雨是什么病。
大夫说, 是受了刀伤,就伤在右臂,伤口深可见骨。
上官敬这才快马加鞭, 赶回弘京城。
朱玉瑾原本还心存侥幸,希望是自己误会了苏焉雨,可天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同样是刀伤,同样伤在右臂。
“皇上。”
“皇上?”
金喜喊了帝王好几声, 也不见出神的帝王有何反应。
索性靠近许多, 嗓音也抬高许多:“皇上,可要宣他们入殿?”
朱玉瑾吓了一跳, 斥责他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遂将拿倒的书摆正,再正正神色道:“宣吧。”
金喜将拂尘甩进臂弯,高扯着嗓子一声嚎,宣等候多时的四人觐见。
苏焉雨依然是白衣胜雪,清雅如莲,眉眼亦是安然自若。
她和孟夫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孟老太爷。孟沛南则走在他们前头。
四人进殿后,俯身跪拜,高呼吾皇万岁。
朱玉瑾借着书册的遮挡,用余光端详着苏焉雨,竟忘记免掉孟老太爷的礼,骤然想起来,忙离开龙椅,绕出御案,亲自扶着孟老太爷起身。
孟太爷舟车劳顿,老胳膊老腿有些发软,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了。
幸好苏焉雨眼明手快,稳稳地扶住他老人家。
朱玉瑾又连忙赐座。
孟老太爷一面摇头一面落座,叹说:“老了,不中用了。”
孟夫人却一声惊呼:“焉雨,你留血了。”
众人看向苏焉雨,见她雪白的袖口染出一片血红。
孟老太爷心疼道:“都怪我都怪我,你若不来扶我,也不会崩开伤口。”
“祖父莫要自责,”苏焉雨并未显露出慌张,转向朱玉瑾请罪道,“冲撞了天颜,民女罪该万死。”
好演技啊,朱玉瑾不愿露出异样,吩咐金喜去宣太医,再赐一座,扶着苏焉雨好生坐下,佯装关怀道:“好好的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
“无非是江湖中的纷纷扰扰,常有的事,民女习惯了。”
朱玉瑾再在语气里添了几许怒意:“告诉朕是谁,朕抓他下狱,给你出出气。”
“多谢皇上,江湖事江湖毕,民女不敢劳烦皇上。”
真是滴水不漏啊。
朱玉瑾还要再问问,孟昭菀却来了,一瞧苏焉雨血红的袖口,惊呼连连,非要带人去万春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