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会?”路清桉脸上露出难掩的痛苦之色,“若是她从一开始便不懂何为爱呢?”
所以程欢面对她的澎湃爱意才会显得那么平静淡然。
从头到尾,在爱里死去活来的人只有她自己。
程欢是岸上人,看着她沉沦。
“所以…”路清桉看着顾川震惊的表情,觉得好笑至极。
她捧腹大笑起来,丝毫不知泪水遍布脸颊,“我不怪她,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顾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路清桉无力跪坐在地,双手捂脸,无声痛哭,颤抖的身子仿佛要被狂风吹落悬崖。
自认识路清桉以来,顾川从未看过这样崩溃脆弱的路清桉。
在他眼里,路清桉冷静自持,勤奋努力,沉稳内敛,从不会被身外之物影响自己的修炼和情感。
但此刻的路清桉,像一个孩子丢失了自己最爱的玩具,好像除了哭,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顾川见不得这样脆弱不堪的路清桉,程欢更见不得。
她肉身早就在那场南海爆炸中化为粉末,元神也消失于天地之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蓬莱岛主了,如今的程欢只剩下脱离世界的“灵体”。
程欢本以为路清桉吸收仙人传承便可以突破境界,得道成仙。
结果路清桉的境界卡在了渡劫后期,程欢虽然呕血,但也理解一蹴而就的概率本就不大。
所以她把希望仍然寄托在女主身上,想着女主在努力个一两年,肯定可以突破渡劫期,成为仙人。
可成想,路清桉竟然懈怠了起来,不回太初阁好好修炼,天天在南海悬崖上眺望远方。要不是还有人气,程欢还以为女主在此坐化了呢。
整整五年,程欢已是灵体状态,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看到她感受到她。
像一个局外人。
所以程欢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看着路清桉每天在悬崖上发呆,不修炼不吃饭不说话,给她都弄得无欲无求了。
这几年太初阁经常来人劝路清桉回太初阁,路清桉雷打不动,就是不走。
今天是顾川第十二次来劝路清桉回太初阁,以前来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就这么沉默着。如今竟然还聊上几句,可聊的不是很理想,都把路清桉给聊哭了。
程欢没见过路清桉哭成这样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让人切身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
程欢知道自己的死会给路清桉带来一定的打击和伤心。
毕竟路清桉不是冷酷无情之人,好友离世肯定会很痛苦。
她理解,但她却见不得此刻路清桉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模样。
程欢以为,这五年,都过去了。
可如今看来,路清桉根本过不去。
过不去的原因,程欢好像也抓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路清桉这一身与她如出一辙的素衣,那被她紧紧握住的纳戒,就连睡觉时都要放在胸前。
程欢蹲在路清桉面前,抬手想要擦掉她眼角的泪,可虚幻的指尖无法触碰那哭红的双眼。
她蜷缩指尖,似是不解又语气肯定道:“路清桉,你是…喜欢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程欢也是微微一怔。
答案,路清桉没有回答她。
但程欢心里确定。
——
悬崖边有一座废弃的茅草屋,每日每夜受海风侵蚀,早已破败不堪。
路清桉躺在木板上,闭着眼,蜷缩着身子,眉头紧锁。
她将纳戒抵在心口处,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安慰。
这五年来,路清桉一直都是这样入睡。
可她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程欢叹了口气:“我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了。”
小刺猬诧异道:【什么?】
程欢坐在床边,“她有心魔,自然无法渡劫成仙。”
修士最忌讳的就是心魔,心魔入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
要不是路清桉今日情绪波动如此大,程欢还不能发现路清桉生出“心魔”。
小刺猬:【宿主打算为女主消除心魔?可是她现在看不见你呀?】
“入梦就可以看见了。”程欢的指尖穿透路清桉紧握的拳头,碰到那早已被捂热的纳戒,“我做任务的时候最爱做的事可不仅仅只有惹事和捞钱。”
她凡事都会给自己留个余地。
哪怕是百分之百的把握,程欢也要留下一线转机。
这五年来,路清桉从未做过梦,因为她从未熟睡过。
可眼前出现的场景,逼真的仿佛如真实一般,可她就是知道,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因为她见到了程欢。
程欢还是五年前那般姿色天然,出尘脱俗的宛若仙人降世。
一身洁白如雪的素衣,犹如清晨朝阳般的明媚笑容,看的路清桉眼眶酸涩,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