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走了。”姜帛忍着才没露出心里的高兴。
“我是要走了。”青雨视线本在上方,闻言收回视线,落在姜帛眼里仿佛是一声叹息。
“我跟你一起回去。”姜帛道。
青雨转过身,姜帛心跳不知为何加快,当青雨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时,姜帛简直要停止呼吸。
为何今日的公主好像和先前不太一样?
若不是错觉,姜帛觉得今日的青雨比先前温柔?
但这是怎么可能的呢?公主对她的态度虽有好转,却绝对没到会对她温柔的程度。
“随意。”青雨说。
‘随意’是个很宽泛的回答,你可以来,也可以不来,我并不关心你来不来。
“好。”姜帛说,“那你在侯府等我几盏茶的功夫,我送完祖父下葬后就跟你一起回宫去。”
青雨眉山动了动,似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什么,当年姜帛的祖父也曾对青雨说过类似的话:
‘你在梧桐殿等我几盏茶的功夫,这次我一定能说服陛下,我会带你离开宫廷。’
但那次青雨并没有等姜行鞅,等到姜行鞅再次来到梧桐殿时,梧桐殿已烧成了火海。
这提醒了青雨,只见青雨看向姜帛领口,那里没有吊坠。
姜帛这机灵孩子立刻就明白青雨想要什么,只见她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方布帕,交给青雨:“洗好了,送给你。”
青雨垂眸,顿时无言。
布帕中间的确躺着一个鎏金镂空小球,里面是一枚干种子。
不,现在已经是一枚泡发了的种子,甚至还长出了一绺嫩青的芽儿。
姜帛还在得意洋洋地等青雨接过去,见青雨不说话,她低头一看,瞬间大惊:“怎么会这样?昨天还没发芽呢?!”
青雨心道:是呢,七十年也没发过芽呢。
姜帛连忙回想自己干过什么:“啊,昨晚我洗澡时忘了摘它,结果它跟着我在水里泡了两个时辰,没想到我的洗澡水有这般功效,竟能将种子泡发芽了?!”
青雨:“……”
那是她的骸骨。
“我好厉害。”姜帛孤芳自赏,“公主你别变脸啊,要不我把这揪芽儿拔了?”
说着姜帛就要去拔种子顶部的芽,被青雨眼疾手快将她抓住,“住手。”
“给我。”青雨道。
姜帛乖乖用布帕托着将种子放到青雨手里,青雨纤细的手指拈起种子,放在光下看了看,胚芽都长出来了,内部结构已然发生变化,无法再逆转。
那一刻青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什么都不剩了,仅存的一枚骸骨居然还被姜帛的洗澡水浸发芽了。
倘若种子可以被责备,青雨想说,自己的骸骨未免太不争气了……
青雨将种子扔回姜帛手里捧着的布帕上,“离我远一些。”
姜帛有种做错事的愧疚,但不多,“这有何难,我今年将它栽下去,过个几年几载它不就能结出许多种子,届时我再拿新种子送公主岂不好?”
青雨打量姜帛,半晌道:“我今年将你塞进你祖父的棺椁一起下葬,来年会结出许多个小姜帛么?”
姜帛沉吟片刻,道:“当然不能啦!我姜帛就是独一无二的姜帛,矜国大地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姜帛。”
“那么这枚种子也只有这一颗,发了芽就再也不是当年那一颗,姜帛,你离我远一点吧。”
“当年?”姜帛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哪个当年?”
青雨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有些生气了,否则不会说这么多话,“没什么,走吧。”
“哪个当年嘛?”姜帛一直追出来,“这种子是我祖父留给我的,莫非公主知道它的来历?”
“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姜帛不罢休,“公主要什么没有,却偏偏要我这枚种子。若非与这种子有渊源,又怎会如此?告诉我嘛,说来听听。”
青雨一直来到侯府门口,姜帛还在她耳边不住追问,只见侯府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长长的队伍将侯府门口的空地全部站满,这些都是李宴然从宫里安排来侯府伺候青雨这两日衣食住行的人。
李宴然也在,她站在一匹马前,见青雨出来,立刻行礼。
青雨看了李宴然一眼,什么都没说,自己上了马车。
姜帛也跟了上去。
李宴然试图拦她,却没拦住。
青雨看着钻进车厢的姜帛,只说了一句:“走。”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开动了,姜帛惊讶:“诶,怎么走了,不等我啦?”
青雨淡淡道:“你不是在车上么?”
姜帛:“可我还没有参加我祖父的落葬仪式。”
“那你下去吧。”
姜帛搞不明白,“可你不是在等我跟你一起回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