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从口袋掏出五十块钱塞到李钦寒口袋里，小声劝道：“你爸爸脾气大，你去卫生室包扎一下吧。”
李德水不耐烦地把女人赶走，望着人走远了，蹲下身把那五十块钱掏出了揣在自己口袋。兴许是还有丁点的良心，犹豫之后，他又掏出几张零钱，加起来没几块钱，塞到李钦寒手里：“自己去买个创可贴，我可没下重手，你别在这赖着！”
自始至终，李钦寒都没再说话。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目送着李德水消失不见。
那是李德水留给他最后的印象，即便以后房子没卖出去也没租出去，李钦寒再也没见过对方。那天的温度太低，他的整个身子都被冻僵了，四肢都快要失去知觉，但这些寒冷都比不上心里的冷。李钦寒知道，自此之后，他没有父亲了。
带着满身的伤，李钦寒死死地攥着那三块五毛钱，混混噩噩的回到那所谓的家。那几张破旧的零钱，即便被他掌心的汗水湿濡，他也死死的不松手。那是李德水最后赋予的耻辱，会死死地钉在他的心头，永世不忘。
强撑到家门口，居然还有人在等着他。
夕阳余晖下，烟雾与飞尘共舞，在满地的烟头中间，李文清扔下仅剩的烟盒，扬起下巴痞痞的笑了。
第33章 献祭（2）
伴着黄昏最后一抹光，李钦寒接过李文清递过来的烟。
他怎么一次比一次瘦啊？李文清在心里悄悄的吐槽，看样子站都快站不稳，松松垮垮的外套勉强挂在身上。凌乱的发丝肆意在额间散落着，映衬着那双狭长的眼睛格外黑亮。
李钦寒生的白皙，且是那种冷感的瓷白，导致脸上的伤痕愈发明显。倚靠在墙上，想要点烟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哆哆嗦嗦有些不稳。
李文清直接掏出自己的柴油打火机凑过去，漂亮的翻盖发出一声轻响，火苗“噌”的一下窜出。李钦寒低下头叼着烟凑过去，瓷白的脸庞被火光映衬着，伴随着忽闪个不停的睫毛，他长长地吸了口烟，徐徐喷出一口烟雾，想要用手指关上盖子，没曾想按在了李文清的手背上。
不重，轻轻一下，李文清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击即中！
嘴角的烟雾在余辉里缠绕，映衬着李钦寒的脸都有些不真切。他倚着墙，也不言语，仰着下巴看着楼道的墙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文清攥着微微发烫的打火机，眼角的余光不住地打量着对方。
李钦寒生的好看他是知晓的，但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诡异感觉。对方仰着脖子喷吐着烟雾，突兀的锁骨跟刀削般的下颌线，点缀着没有规则的伤痕，有一种禁欲的颓废美。
这让李文清这个睡惯了温柔乡的直男尤为不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用“美”字形容一个男人。但是放在了李钦寒身上，却是无比的契合。那副破碎的颓废感，强烈的引人入胜。他想要忽略，但奈何眼睛像是不听使唤，总是忍不住去偷看。
半晌，他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嘴角：“去屋里说会话吧。”
房间里依旧不堪，但至少是干净的。
李钦寒觉得浑身都在疼，他想躺下但碍着李文清的存在，只好强撑着。脱下外套，坐在破沙发上发呆。
环顾四周，李文清居然找到了医药箱。难以置信，李钦寒家里连个像样的家电都不存在，居然有闲心买这个。
他拎过来，从里面找出酒精跟纱布，紧靠着对方坐下。
发呆的人扭过脸，漂亮的眼睛有些呆滞：“你干嘛？”
“给你处理伤口啊！”李文清理所应当的回应，用酒精把纱布浸湿。
李钦寒逐渐回过神，视线终于聚焦。他看着李文清，又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纱布，迟疑后问道：“文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回魂了？”李文清笑了笑：“该不会现在才认出我吧？”
李钦寒同样也想笑，嘴角的伤口随之叫嚣起来，笑容转瞬即逝。
“听说你被退学了？”
李钦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点点头：“听说的不只是这个吧。”
“流言蜚语，若都信了，我就是个脑残。”李文清攥着纱布，脑子里的躁动被冰凉的酒精蚕食，低下头看着对方裤子上的脚印问道：“学都上不成了，你以后怎么想的？”
“没想法。”
李钦寒实话实说，他真的走投无路了。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他收拢了下腿，但没能把那个脚印藏住。
意料之中，李文清点点头，继续问道：“想不想哥拉你一把？”
“拉我一把？”李钦寒疑惑地看着他：“让我回红日继续上班吗？兼职变长期？”
他烦躁的揉搓了下自己的头发，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