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知青点这边儿,场里没重活的时候,农场不管饭,一个月的伙食都是大家伙儿凑出来的,一人一天轮流烧饭,场里老百姓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吃的,——荞麦面窝窝头、糠菜黑面团子,菜里就是嫂子们帮着做的辣椒酱、腌萝卜。
农场里有一片地专门用来种辣椒的,青辣椒红辣椒都有,辣椒这东西下饭,场长说了,冬天开荒下力气,吃饱了肚子,这群兔崽子才好干活。
孙胜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个酱油瓶倒了不扶一下的主儿,来了红星农场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做饭烧水烙饼子,甚至和面蒸馒头都不在话下了。
而且他烧的饭还挺香,知青点的兄弟都爱吃。
这不,孙胜钻进了烧饭的草棚子里,洗了手,麻溜儿从面袋子里舀了荞麦面,刷锅和面生火烙了锅荞麦面饼子,熬了地瓜粥,大锅盖一掀,一股子香气就充斥了满院子。
看着冒热气的铁锅,孙胜不进有些得意,咱如今也是个大厨了。
此刻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头一看,林坤扛着一大捆干柴踏着稀薄的晨光大步而来,搬过干柴的都知道,这玩意儿看着轻,实际上沉的压人,那么一大捆柴禾队长扛着就跟没事人似的,孙胜看了就很服气。
林坤把肩上的干柴丢在草棚下,“砰”的声捡起一地尘土,他摸了把脸上的雪霜,一双狭长桃花眸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
早上六点半,大家伙儿正要吃早饭,外有院子里就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不好了,农场里的猪食又给人偷了!”
知青点的小伙子们一愣,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一个个抓着衣裳就往外跑。
开春后场里老母猪下了一窝小猪,有□□头,虽然数量不算多,但农场两一百来号人年底就指着这□□头猪改善生活了。
这年头城里人吃肉不容易,北大荒虽然物产丰饶,但是冬天大雪封山,那雪能到人腰上,走路都跟傻狍子一样蹦哒,一冬天到来年五月,农场人就靠着分的猪肉晒成肉干打牙祭。
是以农场的人都把几头猪当祖宗供着养,这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嫂子们给每次拎了满满几桶猪食儿过去,吃猪吃一半留一半,那小猪吃的哼哼哧哧,隔会儿再去看,原先留在桶里另一半猪食儿就不翼而飞了。
这几天农场众人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那个偷猪食儿的贼,气的场长一个大男人跟个乡下泼妇似的破口大骂。
农场嫂子们也议论纷纷,那猪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左不过用麦麸子和米糠当饲料,和猪草拌一起喂猪,谁家的小贼脑子抽风偷这个?
也有人猜测是不是不是人偷的,是农场后山的熊瞎子,或者其他动物吃的?
其中有个嫂子反驳,“没可能,场长说了养猪棚边上泥地里有一圈大脚印哩。一看就是男人的脚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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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松沙岛上一片翠绿,田里的麦子吃了肥长的绿油粗壮,今年岛上还新种了油菜花,如今油菜花漫山遍野的开了,空气中都是甜甜的花香。
这阵子雨水足,一场一场的春雨使得田里的杂草也冒了出来,家中有田的渔民也不得不暂停出海,扛着锄头下地,忙着清除麦田里的杂草,马上就是五月了,要是影响麦子抽穗,那可就减产了。
岛上的老百姓忙,老陆家一家子也忙呢,三月里岛上来了批新兵蛋子,陆洲又要训练新兵,又要兼顾营部的工作,接连好几天不着家,就连孟庭这家伙儿也有五六天没来家里蹭饭了。
他不来,铁蛋跟妞妞还念叨,一个说孟叔叔不来,家里没人讲笑话了。
妞妞捧着圆脸蛋,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叹道,“唉,又过了一年了,孟叔叔眼瞅着就二十七了,再找不到媳妇儿,以后可咋办?”
这话军区的嫂子们经常说,时间长了妞妞也跟着操心孟庭的终身大事。
林蔓听了忍不住乐,才七岁的小丫头个头还没扫帚高呢,操心的事倒不少。
铁蛋跟着插科打诨,俩小叽叽呱呱说了一通悄悄话,决定下午去探望下“可怜”的孟叔叔。
赵春花隔着窗户听俩孩子瞎闹腾,拎着鸡毛掸子出来,“俩倒霉孩子,一天天的啥事儿不干,光知道闹腾,找揍是不?”
俩小对视一眼,顿作鸟兽散,撒丫子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老太太都给气笑了,“这两个小东西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真是的养孩子干啥,还不如养两头小毛猪,过年还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