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露灵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妤,才扭头对沈淮说道:“晌午过半了,我先去烧几个菜,夫君你好好招待姜姑娘。”
“好。你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沈淮依依不舍地目送露灵出了屋子,才回神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微微蹙眉:“他是谁?”
“在山下找的带路人。”姜妤随口一答。
这间茅屋不大,但胜在整洁温馨。她环顾了一圈后,兀自找了个椅子落座。
沈淮给她倒了杯热茶,嘟囔道:“我还以为你又心慈手软乱捡人呢……算了,谢辞那个狗东西呢?”
没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守雨…也就是谢辞,在听到沈淮提及自己的真名时,呼吸蓦地一紧。
“不知道。”
姜妤垂眸,语气敷衍:“我自打从南昭回北祁,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她索性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细致同他讲了一遍。
沈淮听罢,沉默了良久才试探性地:“你后来…为什么不去会会他?”
虽然他也厌恶谢辞,听到那个卑鄙小人落败也觉得畅快,但听到姜妤如此干脆决绝的做派,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姜妤抿了抿唇,“看他做什么?只会徒增恶心。”
她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仿佛那个她曾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如今再多提一个字都觉得晦气。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谢辞在听完她那句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对他的厌恶的话后,那颗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地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窖,冷得他全身血液凝固。
恶心…
他,他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原来曾经在黑暗里默默堆砌起来的城墙堡垒,如今在她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只不过随口吐露的一句话,就犹如万箭齐发,瞬间吞噬了他。
疼。
很疼。
原来先前所受的那点皮肉之苦,与现在的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细致到每一个毛孔,都已经被她伤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了。
从前为了再见她一面,他从来没敢想过死,可现在他却疼得想立刻死去。
“阿妤……”他在心底喃喃自语,这个曾经给予他无限力量的呼唤,现在犹如一顶带刺的千斤锤,一下一下地敲碎了他的妄念。
曾经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牢里时,他像只被伤得五脏六腑俱碎的丧家犬,明明已经被判入无尽深渊,却仍旧不死心地盼望有朝一日的救赎。
如今,他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再也逃无可逃,被迫直面这样血淋淋的、残酷无情的真相。
无休无止的疼痛,就是他今后的宿命。
谢辞也很想哭,可是灵魂没有办法流泪。
他只能把所有的痛楚和苦涩,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然而接下来姜妤的话,让他更加痛不欲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我也曾想过要在事情了结前, 去见一次谢辞。”
姜妤说,“我想问问他,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 他有没有一刻曾对我心动过?有没有因为利用我而感到后悔过?”
“可是后来我想了想,没有必要再自取其辱了。他爱的从来都是容月,而我却毁了他的好事,他只怕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呢。”
此刻,躺在床上的谢辞, 听着姜妤那带着自嘲的洒脱, 只觉得自己正被一点一点地凌迟处死,痛不欲生……
不!不是这样的!
他爱她!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自打她离开之后,他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再见她一面……
他想亲口告诉她, 他爱的根本不是容月, 他从始至终爱的都是她!
虽然现在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可是他顶着一张虚假的面具, 根本没有勇气将那些曾经排练了千万遍的告白宣之于众……
他心里很清楚, 一旦他把真相说出口,姜妤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见他了。
一想到那样的结果, 谢辞就疼到窒息,所以在沈淮问姜妤她和魏弋怎么样了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姜妤究竟回答了什么。
……
因着守雨还在昏迷,所以姜妤也只能先在沈淮这里滞留一晚。
这山林深处也就他们这一户人家,吃的也都是山里生长的食材,与外边的佳肴相比,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晚饭后, 天也迅速暗淡下来。
摇曳的几盏烛火将简陋的屋子照得通亮, 沈淮和露灵这对小夫妻旁若无人地、黏黏腻腻地挨在一块收拾家务, 让姜妤无端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他们也是这样相敬如宾、相互扶持地过着简单又平淡的生活。
这样的温馨生活,也曾是她憧憬的未来。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