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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心竹春风得意离开人群。
“师兄,我刚才表现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亮出身份那一刹威武霸气,很给灵族争脸。
没等戚庭回答,她继续说:“其实吧,我觉得还有进步空间,声音应该再高一点,底气应该再足一点……”
还有脸皮,应该再厚一点。
墨心竹认真自我反省,轻快的步伐逐渐变慢: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冷静下来的她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在场几乎都是陌生人,师兄和大哥他们都在看。
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之后,越想越难为情,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默默把纱笠戴上,陷入自闭状态。
我是谁?
我在哪?
自闭状态的墨心竹像一个熟透的柿子,面纱是极好的掩护。
戚庭揽肩的手往上抬,撩开轻纱,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柔软的脸颊被指腹掐得凹陷,再微微往外拉扯,又热又软,舍不得放开。
“师兄。”墨心竹问,“忘记我刚才的话,你实话实说,我不丢人吧?”
戚庭觉得羞臊的墨心竹异常可爱,和刚才嚣张的样子相比,一时间分不出哪个更胜一筹。但他贪得无厌,还想看更多,于是吊着她的胃口沉默片刻才说:“我想一下。”
于是墨心竹心急如焚、生无可恋。
“想好了吗?还没想好吗?”
直到她解决完两只受怨气影响冲进城里作乱的妖兽,戚庭才拨开面纱揉两下她的脸,轻轻地笑道:“表现很好。”
墨心竹的脸被揉变形,义愤填膺含糊不清地指责:“你耍我。”
……
角落里的魔族移开视线。
烈犬和手下用尽全力才把古淮拦在原地,为守护人魔二界和平做出卓越贡献。
为了转移古淮注意,巫噬月生硬地挑起话题。先叙述一遍墨心竹在人间创下的丰功伟绩,接着说:“少主,按照这个发展,我们根本得不到怨灵之力,少祭司会直接把它就地解决。”
毕竟是从头到尾都在反水的墨心竹,如她所言,灵怨之力相抗,打到兴头上才顾不上其他,到时候肯定会把命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万一失手,最快的恶果会直接反噬到她身上。
古淮踩碎脚底的黑雾:“看紧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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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船狭窄修长,像道流星在天边划过。
宁无忧这辈子没坐过这么快的飞行灵器,周身云雾化成残影,没有哪个瞬间是清晰的。
始作俑者盘腿坐在他身前,一只手撑着脑袋,惊奇地问:“孟寒萱真的不喜欢你?”
“真的不喜欢。”
不知是第几次回应,宁无忧无奈地想,难怪宗门里的弟子都说要远离百里贺,这位二师兄从来不顾及气氛场合,甚至在正主面前都能直言八卦。
百里贺又问:“你喜不喜欢她?”
宁无忧低下头:“不敢。”
“喜欢哪种类型的?”
百里贺咄咄逼人,他是真闲得慌,想找点乐子。
“兄长喜欢文静乖巧的女子。”宁长安插话进来,似乎有意彰显他对宁无忧的了解,微笑着确认答案,“是不是?”
从前就是这样,兄长在家乡时没有朋友,偶尔会看一眼与他境遇相似的寡言少语的哑女,后来哑女上山摘野果充饥,很多天后她的家人才发现她失踪,上山砍柴的人说她被凶兽咬死了,咬在脖颈,但是没有吃她的肉,大家都说凶煞之命连妖兽都嫌弃,祭司一把火烧了尸体。
“嗯?”百里贺看了宁长安一眼,“我问他,你插什么话。”
他不喜欢别人打乱他的节奏。
宁长安愣了愣,当即说了句“对不起”。
自从来到外界,示弱道歉这种事他越来越熟悉,奈何百里贺是个油盐不进的,不像宗门里的师姐吃他这一套,而且宁长安修炼后长高不少,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再是刚进宗门时风吹就倒的富贵苗,再像从前一样装委屈只会招人反感。
宁长安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紧了。
如果百里贺没有突然出现,他已经在回去的路上。祭司说只要举行仪式,让神明看到凶煞离世,周围邪祟将散尽,玉石将猛增,大家的生活会重新好起来。这种说法其实已经流行很久,但是近几年大家才采取行动,每隔一段时间除灾驱邪,而他们家出了一个异类,居然背井离乡。
宁长安觉得他兄长可悲,自己则一直活在神明的庇护之下,偶尔冒出一两次出来看看的想法,转瞬即逝。真出来后,发现外界远没有家乡好,他迟早要回去,继续过优渥惬意、众星捧月的生活。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这群修士要拿他们兄弟其中一位当诱饵,百里贺强硬的做法令宁长安无法拒绝,但他坚信,他有神明护佑,宁无忧与他之间的差距出生就已经注定,被选中上前送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