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在外奔波查案,还听话的留了房门。
何曾想,那人就在这侯府里,陪在心上人身侧。
全府上下都知晓,就这样冷漠无声的旁观着,看着蒙在鼓里的她,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上一世那四载里,她又当了多少次笑话!
掌中的毛笔被生生折断,仅有的一点哀嚎被掌心紧紧裹着消失不见。
尖锐不平的棱刺猛的扎进柔软娇嫩的肉里,疼意一下将温琼从漆黑的思绪拉回。
她垂眸,唇角扯起一抹讽刺至极的嘲弄,丢掉断成两截的竹笔,洁白的绢帕染上斑驳血点。
本以为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可姚宣辞这般毫不留情地,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她无法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无数复杂的情绪尽数收敛,不顾嚎叫挣扎狠狠将其镇压在心底,温琼浅浅呼出一口浊气。
她合上账本从案桌后起身,缓步到庞嬷嬷面前,站定。
庞嬷嬷不安地抬头,怎料看到一张平静的脸。
没有震惊恼怒,连一丝悲伤都不曾流露,她有些恍惚,世子妃... ...为何没有反应?
温琼抽走她手里快要摔碎在地的药碗,淡声道,“嬷嬷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不会被罚。”
庞嬷嬷顿时大松一口气,没来得及深思,“多谢世子妃!”
玉碗被轻轻搁在了一旁的花架上,眼前女子似笑非笑。
“但我是天子指给姚宣辞的正妻,若我闹着要将你发落农庄,他大概不会为你求情。”
不不不,不行,庞嬷嬷惊慌的瞪大了眼,连呼吸都屏住,像是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大鹅。
她是世子乳娘,前半生几十年在侯府里风风光光做管事娘,怎能被赶出府去农庄干那些苦活累活。
庞嬷嬷哽咽几许,半晌说不出话来,肥硕的身子缓缓跪下。
她前一刻还在轻蔑嫌弃女子,如今却要伏低求饶。
她闭上眼,深深叩首,“求世子妃饶过老奴,老奴甘愿为世子妃当牛做马。”
女子细白的指抚着玉碗碗沿儿,然后屈指,欲轻轻一推之时,又停顿下。
“嬷嬷的确是个聪明人。”
温琼重新拾起那玉碗,扶起庞嬷嬷,玉碗还给她,浅浅勾起唇来,温婉动人,“希望庞嬷嬷说到做到。”
“嬷嬷快去忙罢。”
庞嬷嬷是侯府里的人,与她有些不对付,还是半个小管事,这一点可是至关重要。
入了夜,随同僚外出的姚宣辞还没有回来。
府医来诊脉时,也只是道她身体安康,倒是递给她一个香包,说是安神入眠之用。
那香包闻着淡淡的清新芬芳,温琼拆开香包翻看了,无甚复杂,外头已是夜色沉沉,她便早早上了榻。
明日杏林宴,不能再去在意那么多,不然兄长喜事临头,而她精神不佳,可实在扫兴。
至于姚宣辞……温琼望着头顶的檀色床帐,缓缓闭上眼。
他保她孩儿无恙,这场荒唐之戏,她便同他一起唱下去。
*
明媚曦光挥洒在庭院中,临近八月,清晨已变得凉爽宜人。
直至日头慢慢移上当空,热度渐渐灼起。
清瑜院中婢女小厮各司其职忙碌着,一阵微风拂过,紫藤花廊上的蔓叶沙沙作响,新栽下的几株花树舒展着翠绿枝叶。
温琼认真仔细捯饬了一上午,出府往宫中赶去,走至半路却被拦下。
是随着姚宣辞消失一夜的墨崖,他衣摆沾满血色,匆忙拦住马车,“夫人!”
温琼闻声掀起马车窗帘,看他身上血迹斑斑,还有大大小小的鲜血伤口,顿时一惊,“你这怎回事?”
“我等昨夜随公子追查一件案子,遭对方埋伏遇袭。”
墨崖神色焦急,“公子伤势不重,但磕到了脑袋正昏迷不醒,我们不敢乱动。”
“受伤之事还不能传出去,属下只能追着您来了。”
姚宣辞乃是大理寺少卿,与东宫太子多年挚友,敢对他动手,只怕这案子背后之人底气十足才这般有恃无恐。
温琼唇角一抿,抬眸望向皇宫的方向。
兄长与母亲已经在杏林宴等她了。
第14章 小人之心
“他如今在何处?”
“我们匆忙赶回来,天亮进城人多,便先在皇城外一处客栈安置。”
温琼忽而抬眸,“你刚进城?”
墨崖想也未想便颔首,“公子出事,自是先来寻夫人您。”
女子无声凝视着他,他心里不禁开始打鼓,见她只是沉吟几许,“你这一身血着实吓人,先上来。”
墨崖怕自己这一身血气冲撞到自家夫人,一时未动,听温琼又一次催促便,不再犹豫上了马车。
阿慎掀着帘子小心翼翼的躲让,生怕不小心撞疼了满身是伤的墨崖,浓重的血腥气从他身旁掠过,阿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