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姚世子日后纳了妾室,你是正妻,这未来的侯府主母之位是天子钦定!”
温琼垂下眼,“可我不稀罕。”
母亲所说的这条路的结局,她经历过,满盘皆输。
这世子夫人之位,她不要了。
“阿琼所言极是,侯府我们高攀不上,何必强求。”温伯清坚定的护着自家妹妹。
他对侯府那几房庶子嫡女也曾有过耳闻,极不好对付,更别提那位继室主母,阿琼落在侯府,那就是白兔掉进了狼堆里。
早些离开才是明智之举,能把孩子带走那更好了。
温母要被这兄妹俩气死,微红着眼眶,语气有些失望,“你幼时乖巧懂事,如今嫁人了倒生出一身反骨来。”
温琼羽翼般的眼睫轻颤了下,她什么都不怕,只怕母亲与兄长会目露失望看着她,令她刚生出来的勇气一下退缩回黑暗里。
母亲一生要强,为争一口气不肯和离,誓要那孙氏临死都是妾,要让父亲为他当初的欺骗悔恨终生。
她嫁到侯府那日,是母亲最扬眉吐气之时。
此时紧闭的堂门被敲了两下,是温母身边的嬷嬷,“夫人。”
“姚世子派来侍卫,问姑娘何时回侯府。”
温母一怔,看向温琼,“你可曾与姚世子提过和离之事?”
温琼抿唇,“尚未。”
她腹中有子,姚宣辞若知晓便不可能任她肆意离去。
她沉默一瞬,起身,“女儿先回侯府。”
她才站稳,紧接着被温伯清摁住了肩膀,“你就这样回去?”
他道,“先随我回院子上药。”
母亲从未打过阿琼,以温伯清多年经验,估摸那一巴掌下去并不重,阿琼都没哭。
但她皮肤娇嫩,极易泛红留印,现在肯定是不能回去。
临走,他朝温母道,“母亲,你让那侍卫回禀姚世子,阿琼明日再回。”
温琼未出嫁时的院子就在主院后侧,时常有人打扫,为的就是等她哪一日可以留宿。
她提着裙摆跨入院门,绕过小小壁影,便是一片惊艳绚烂的花海,似误入桃源田野一般。
午后阳光下,一缕清风拂过,宁静安逸仿若时间都慢了下来,可见这院子被平日精心打理着。
她站在屋檐下,安静地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当年温府被抄时,她曾来过。
家仆婢女们拎着包袱慌乱而逃,官兵看守下父亲面若土色恍惚的走出温府大门,孙氏携着儿女跟在后头哭啼咒骂。
她母亲与兄长只是神色憔悴冷淡了些,像是局外人一样立于后方。
姚宣辞攥着她的腕不允她上前靠近,她只能站在远处急切无力地看着,对上兄长那双暗沉的桃花眼时,忍不住埋进男人坚阔的怀里泣不成声。
她至今不知温家遭流放的天降噩灾,是不是因她而起。
“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傻不傻?”丹衣青年取了药膏回来,快走两步将她拉回屋里。
他细细轻柔为她涂好淡香的透明脂膏,看着她脸上那薄薄红痕,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嘴上却调侃揶揄,“怎样,知道被母亲打是什么感受了吧?疼不疼?”
明媚日光倾洒进屋子里,温琼目光投向屋外灿烂花院,耳边又是温母那失望的语调。
她轻声道,“只余一点点辣意。”
温伯清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不安和怯意,轻笑,“到底是母亲的小棉袄,不舍得下重手,还偷偷摸摸塞上好药膏给我。”
果不然,女子眼睛微微一亮,像是蔫了吧唧的花枝遇上水活了过来。
他将脂膏放在一旁小几上,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再过一个半时辰天黑,晚膳时就看不出来痕迹了。”
说罢,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将温琼上下一打量,“上次你不让我把脉,莫不是已经预感有孕了?”
温琼乖巧颔首,嗓音有些哑,“那日我未醒,没听到府医之言,他也未曾告诉我,是我自己出府找了大夫。”
温伯清顿时拧起眉头,想不通姚宣辞之举,“待再过一段时日,你自会发觉有孕之事,他这是要做甚?”
“我也摸不清他的心思。”她轻叹口气,皙白的指尖揉着微痛的太阳穴,心中茫然。
“但他已经命人将汤药换做了养胎药,是想留下孩子的。”
“你们夫妻一载多,怎么连腹中子去留都要靠猜,有孕自然是好好待产。”
温伯清一脸不悦。
原本还以为是阿琼被侯府蹉跎煎熬才要和离,听这话总算明白她为何如此坚定。
他见过温父温母这对怨偶十多年是如何走回来的,他不想让自家妹妹也走上这样的路。
温伯清沉吟几许,“如母亲所言,这婚事乃是天子赐婚,和离是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