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揪面团的动作一顿,“那这个除夕新年岂不是过都过不好了。”
他们娘仨是和郑二姑娘成了死仇,这无异于放虎归山,鹤城根本待不下去。
温琼默默摊开手,看见手指和掌心被磨出的薄茧,转了下手中的糖葫芦,漫不经心咬下一颗,“不会的。”
她怎可能让仇人潇潇洒洒离开。
坐在小桌前看着温母与宋嬷嬷包了一会儿饺子,温琼便腰酸的有些坐不住,摆手让阿瑶继续帮忙擀面皮,慢吞吞的往自己小院里走。
刚从那熟悉的耳房门前走过,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她扭头看向那耳房,只见有一声砸门声,薄薄的门板颤悠悠晃了晃。
她稍顿了下便挽起衣袖,露出系在细腕间的红绳,解开后将房门上的锁头打开。
郑如毓听见开锁的动静,就死死盯着门口,等房门被缓缓推开,便将手中的木匣狠狠砸过去。
温琼早有预料站在一旁,看着扔在地上摔裂开的小匣子,探头看了一眼里面,正好对上郑如毓那双阴沉沉的狐狸眼。
她瞥一眼地上凌乱不堪染上污尘的白绫,起身跨进房里将其捡起,在郑如毓面前晃了晃,那双漂亮的琥珀眸子浅浅一弯,“二姑娘不喜欢么?”
这一幕让郑如毓倍感羞辱,她调整了下坐姿,软被盖在腿上挡住被铁链禁锢的双脚,微微扬起脑袋,“给我换个地儿住,备身鲜亮衣裳,拿火炉来。”
她从温氏哥哥那里知道了暗卫要将她换回去。
温琼只是抿唇笑了下,挑起稍干净些的一条白绫,拍干净上面沾染的灰尘,“这布缎放在外头,也算是上好的布料,二姑娘就这么丢在地上着实可惜了。”
郑如毓厌恶极了她脸上的平淡,扯了下被子,“驴唇不对马嘴。”
“你和姚宣辞还真是有夫妻相,一幅淡然清高的好人脸,实则惯会糊弄人。”
她讥讽道,“他明知我有意却从不理会,摆明了的冷漠无情,我还傻乎乎追着不放,而你得了那赐婚圣旨嫁进侯府,还装作乖巧温顺的贤妻良母模样,手段一个接一个,能算计的他不顾名声和后果绑架我,对我起了杀心。”
“我真是后悔,早知你肚里多了一条命,就该趁在侯府之时让宋御医下手,好歹能让你如我现在这般狠狠疼一回。”
温琼眸眼中的笑意早已消失,她垂眸看着才刚刚叠好的白绫,稳下心绪缓缓吐了口气。
几息后,她露出一丝妥协之色,然后将白绫散开,“素白之色,也挺衬二姑娘的。”
郑如毓觉得她这句话莫名,却见她把白绫抛向横梁,接连失败两三次后,白绫终于从房中横梁穿过。
温琼打了个漂亮些的死结,退开两步打量了一下高度,然后到门口扬声喊了一下,很快一个侍卫闻声而来。
“夫人。”
温琼侧开身子,指向坐在通铺上的郑如毓,平静吩咐道,“把她挂在那条白绫上面吊着。”
郑如毓当即恨恨咬牙,“你敢!”
她不信温氏有那个胆子敢动她。
侍卫愣了下,“夫人,咱们不是……”马上要拿她换墨崖回来吗?
温琼语气淡淡,“等她快咽气了就抱下来,缓一缓再放上去。”
侍卫当即领命。
见侍卫朝自己过来,郑如毓意识到温琼不是在故意恐吓她,连连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躲,“温氏,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定死无全尸……放开我,放开!”
双手疯狂挥舞时,啪的一巴掌打在那侍卫脸上。
温琼双手抱臂靠着房门板,目光微垂。
上一世围困之时,那半箱子的白绫让她日日煎熬着,梦里是各个场景里自己上吊自尽的模样。
她以为重来一遭便获得了新生。
可如今此刻,温琼没有半点畅快之意,那双漂亮的琥珀眸子望向那白绫,无意识抚摸了下肚子,有些茫然。
“放开我,滚!”
“别抱我,不……我不要上吊,我不上吊……啊啊啊啊!”
郑如毓死死攥着白绫,努力挣扎着昂起脑袋,踢着腿想要挣脱,可她挣扎了太长时间,力气早就消失殆尽,拼尽最后一口气,“放我下来,放我咳咳,救命……”
温琼被她刺耳的尖叫声唤回了神,见郑如毓狼狈不堪的模样,忽然联想起自己。
若她当初选择吊死,也会如此的狼狈不堪,没有尊严可言?
温琼心中突然腾升起一抹厌烦。
厌得是那时她夜夜难眠的痛苦回忆,烦得是上一世的杀人凶手在死亡面前,也如同一页薄纸,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的强悍狂妄。
上一世的痛苦记忆如附骨之疽,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攀附而上,不容抗拒挣扎的把她拉回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