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暗的视野里,她的睫毛在沉思中颤了两下。
可不论她怎么想, 和他的相识,的的确确只能追溯到元旦晚会上。
而在此之前,她也实在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彼此熟知、却又不小心遗忘的人。更何况他这张脸,哪里是叫人过目能忘的?
掌心被拨起一阵酥痒,从乔的指间颤了颤,垂眸淡声道:“好点了吗?”
“嗯。”
简愉回过神,也没再多想什么,只把他那些超出逻辑的神奇之处,归结成了学神之所以为学神,大概就是天才的这么不讲道理吧:“好了。”
从乔缓缓松了手,垂落时指间蹭到了裤兜,才想起里头还放着一颗糖,顺势把手揣进兜里,轻拨着糖纸问道:“吃糖吗?”
“……嗯?”
简愉正眨着眼适应光明,闻言下意识反问:“你有吗?”
从乔把糖摸了出来:“嗯。”
这糖买来有一阵了,放的都有些发皱了。
撕开糖纸时,他的眼底隐隐有一丝犹豫,顿了顿后,还是递到了她的嘴边:“吃吧。”
简愉本来就喜甜,刚刚鬼屋这一趟又耗了不少体力,正是需要补充糖分的时候,于是想也没想就张嘴接了。
表皮的糖浆一点点化开,话梅的酸甜缓缓蔓延。
从乔把糖纸丢进垃圾桶,径直到边上的小摊上买了瓶水,拧开盖的同时,简愉惬意的表情在预期之中凝固。
被表皮包裹住的强酸逐渐显形。
她瞪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好似吞了一瓶硫酸,满是侵蚀性的味道瞬间冲上天灵盖,连牙齿都酸软到丧失了知觉。
“咳——咳咳——”
她痛苦地咳了几声,扭头刚要往垃圾桶里吐,就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咕噜一下,顺溜地滑进了食道。
“………………”
简愉惊恐地对着垃圾桶干瞪眼,面前突然伸过来一瓶矿泉水。
犹豫不过半秒,她就忍辱负重的接过,一边仰头猛灌,一边在心里暗骂。
挖苦他的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吗?
这算什么?报应虽迟但到吗?!
她皱着眉瞪着从乔,直到嘴里的味道冲淡了一些,才放下水瓶声讨:“你给我吃的什么啊??”
不想从乔非但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类似困惑的表情,一脸的无辜:“……不觉得好点了吗?”
“什么好点?”
简愉一脸菜色,只觉得这辈子吃过的酸都抵不过刚刚那一颗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就在这等着她呢!
“吃这么酸的糖,怎么可能会好!”
“……”
从乔的脸色变了变,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隐隐有一种被戏谑的崩塌。
从前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胡乱揣测他的心理,强行给他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怪味糖。
一本正经的解释说:嘴里酸、心里就不酸了,嘴里苦、心里就不苦了。
还说自己平时都是这么干的,可管用了。
他想着她这段时间心情压抑,连鬼屋都壮着胆子来了,才狠了狠心,想再用一颗糖送佛送到西。
却不想,竟是验证了自己有多愚蠢……
“你听过一个说法吗。”
从乔的唇角抽了一下,尤不死心的确认道:“嘴里酸,心里就不那么酸了。”
“……?”
简愉有点犯囧。
听当然是听过,这不就是她认为进鬼屋就能壮胆的那套理论,她从小就没少……让别人这么干过。
咳。
虽然她十分确定自己没这么忽悠过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问,就是莫名的有点心虚:“……这都、谁告诉你的啊?”
单是见她这幅表情,从乔就知道翻盘无望了。
“小时候。”
他轻呵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记仇,眼神凉凉地睨着她:“一个姐姐这么说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愉总觉得他这话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
可这话又不是她对他说的,为什么要对她这样?
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如此心虚?Why???
“……小时候啊。”
简愉心里五味杂陈,窘迫地接茬道:“那这话明显就是哄小孩的吧?虽说也有一定的道理,但谁会对自己这么干啊。”
从乔:“……”
很好。他吞了多少颗怪味糖,才强迫自己相信的歪理。
到头来,这歪理竟是双标的。
见他的表情越来越怪,简愉瞎想了一通,最后理所当然地认定,这或许是他在为刚刚给她喂了酸话梅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