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样一副瘦小的身躯,静静地坐在那里,未执片言,就诡异地让佘成平觉得脊背发凉,隐隐渗出一层冷汗。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佘成平只觉得荒唐至极,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毛孩给唬住?
很快镇定起来,厉声找补:“不道歉就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么没礼貌的学生——”
周围盈满叽叽喳喳的声音。
很吵。
正好他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没等佘成平说完,就提着书包起身,像防备瘟疫似的,绕着人群出了教室。
学校围墙近3米高,前后门卫都极严,他又没有假条,佘成平并不认为他有本事飞得出去,也就没管。
从乔于是顺利地翻上树干,踩着高处幼痩的分支,全然不惧枝条会突然折断,纵身越到了墙上。
而后双手扒着墙,眼也没闭就径直往下跳,直接摔在墙外的石子路上。
手杖从荆棘丛边刮过,最终撑着身体摁在石子上,在路面上留下两枚鲜红的掌印。
他却浑然未觉似的,直接起身往回走。
直到路过一家农产品时,才看着门口甩卖的除虫剂驻了足。
往年端午,从应山总会按着习俗,给家里驱虫熏房。
可今年的端午已然过去,别说熏房了,家里那片院子都许久无人打理了。
他不擅长这些。
以往从应山做这些时,他至多就是在边上围观。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老板探出头来询问,才有些迟钝地回过神,而后跟着老板进店,听着推销,胡乱买了一通。
炎日当空。
从乔走了一路,到家时已是一身闷汗。
刚提起水杯想解个渴,偏头就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院外与记忆大相径庭的残破景象。
从乔的眸子骤然紧缩,“唰”地一下拉开了院门。
之间从应山那片精心培育的绿植,此刻正大半狼藉。
除却零星个头较高,看起来有些难以铲除的部分还立在原地之外,其它不论品种,都已然如杂草一般被拔除后,像尸体一样横躺在地面。
肇事者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
尸体之上,还有大片密集的踩踏痕迹,生怕这些“杂草”还有被重新培育的可能,斩草除根般地了却了生机。
……
从应山生前是个植物学家。
当初拍板在这儿买房,图的就是门前的这片院子。
不巧的是,邻居是个常年出差的生意人,孩子无人看顾,就把乡下的母亲接了过来。
老太太宝贝孙子,总觉得城里卖的蔬菜打了农药,不健康。
于是提起锄头,就把门前的院子开垦了一番,问都没问,就理所当然地把从应山那些实验室搬回来的植物给拔了。
后来从应山好说歹说,总算是保住了门前近三分之一的地界,剩下的就由着老太太继续种菜施肥。
虽说是这么商量好了,可时间一长,老太太想种的品种越来越多,再盯着那堆吃不了用不上的植物时,只觉得简直亏大发了!
于是见天就想着得用什么办法,再把那块地再给套回来。
现在好了,从应山走了,毓蔓安忙着相亲,连儿子都不管了,更别提这些花草了。
只剩两个小的,本来就不足为患,一个还长期搁医院住着。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廖香莲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这些碍眼的杂草铲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些要费点力气的,便想着歇一会儿,等下午日头小一点了再动手。
谁知她刚扭进厨房,把饭菜热上一热的功夫,出来就见从家的小崽子,正提着个喷壶,不知在给自家的蔬菜浇什么!
“哎哟哟!”
她慌忙冲了出去:“你个小兔崽子,你、你干什么你!”
从乔沉着脸,加大按压力度,一股脑地把喷壶里的农药往外洒,动作却很稳当,一寸一寸地经过菜地,一厘也不肯放过。
廖香莲看了眼地上的包装,四五袋,都是不同的品种,又见喷壶洒出来的液体浑浊,连颜色都区分布了,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植物上撒高浓度农药必死!何况还是乱七八糟混在一起!
“天杀的小崽子哟!”
廖香莲可怜自己的蔬菜,急得直跳脚,蹦跶地就要去抢喷壶:“快给我住手啊你——”
这回从乔倒是有了反应,把喷壶转了个方向,不管不顾地、直接往两人之间的空档处洒。
“啊呀——”
农药差点洒到身上,廖香莲吓得倒跌两步,险些摔倒:“你个兔崽子,想干什么?杀了我老太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