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不,不不吃,啊吃吃……饭……吗?”陈金喜跑到他床边问。
邢烨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不饿。”
“人……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邢烨又闭上了眼睛,“可我很困啊。”
然后耳边渐渐传来陈金喜别的话,声音忽远忽近,渐渐消失。
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急促的喘息声,有狂躁的风声,有激烈的枪战声,还有些人勃然大怒的声音。
“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一排排人拿着枪穿梭在林子里仔仔细细地搜索。
邢烨被人紧捂着嘴,脸上全是那人身上的鲜血,热腾腾地,怎么会有人的血这么热,泪水从眼角不受控地留下,烫地那人手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没事,我去引开他们。”他听见那人在他耳边说。
“不要!”邢烨摇头,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山羊,我去!”
那人还没来得及拉住他,邢烨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瞬间引起了巡逻人的注意,有个头目迅速喊道,“在那边!快给老子追!”
……
记忆内容反复穿梭变换,他被人绑在刑具上,什么都听不清,耳边不停地耳鸣。
“原来是你啊……”有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冷笑道,手里的皮鞭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玩,“让我一顿好找。”
邢烨意识模糊,耳朵听不见,眼睛也看不清,后面再次变换场景,他看见自己一枪崩了身后的人,结果不知道哪儿藏着的狙击手突然一枪打了过来。
“老杨!!”
“山羊!!”
“扬哥……”
邢烨听见自己不成形的声音,战火四起,硝烟弥漫,他明明张着嘴,但是又明显没有发出声音来,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听到了自己喉咙里的悲怆声啊。
鲜血喷他一脸,邢烨迅速拉着扬哥倒下,身后警察已到,他颤抖地摸着身下人的脸,鲜血糊满了他的手,“扬哥……”
“别……哭了……”
“我不哭,我不哭……”邢烨胡乱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一手紧紧地搂着山羊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按住他身上喷血的孔洞。
“小烨……”
山羊缓缓地摸到他的手,“回……回来吧……”
邢烨喉间哽咽,应不出话来。
“他们……都,都等着你呢……”山羊笑了一下,“回来啊,回来……”
邢烨一边抹眼泪一边抱紧他,“扬哥,你别说话了,你活着我就回来。”
山羊摸到兜里的一个口琴,冰冰凉凉的金属质感贴上邢烨的手背,“送……咳……送你了……”
“别……哭了,小烨,回来,回来吧,然后……替我……替我……”
“我不哭了,扬哥,替你,你说,我听着呢……”邢烨抱着那个头依旧泣不成声。
“替我……”扬哥话到嘴边最后还是闭上了,他摇摇头,“没……事,替我……好好活下去……”
上一秒血还是烫的,像岩浆,硬生生地在邢烨身上烫出个洞来,下一秒,鲜血就瞬间凝固,像冰渣一样,怀里的人突然毫无生气,没有知觉般地睡着了。
“不要!”
猛的从睡梦中惊醒,邢烨大口喘着气,失神地坐在床上,寝室里没什么人,大多在吃晚饭,离得远的也在补觉,附近的就只有祖炳还坐在小马扎上看军事理论。
邢烨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见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他慢慢回过神来,祖炳端了一杯水给他。
“谢谢。”邢烨开口说,看见眼前仍旧端着的水,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没有声音,他清清嗓子,重新开口道,“谢谢。”
祖炳转身就走的动作顿住,眼睛在他脸上不经意地一扫而过,然后又忍不住回到他脸上去。
是做噩梦了吗?又梦见什么了呢?非常的难过吗?怎么……还哭了?
上手去摸那颗顺着脸颊滴滑落下来的泪水时祖炳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直到邢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我自己……”
“抱歉。”祖炳仿佛触电般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出了门。
多久了呢?邢烨心里算了算,快五年了吧,离山羊死去竟然都快到第五年的忌日了,前两年任务过后总是噩梦连连的,调养好了一段时间后最近好像又开始了,山羊在天之灵是有什么不放心吗?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手掌心里,回想起山羊临走前说的话,他脑子里有根神经好像突然有点清晰起来,那句“替我……好好活下去”的原句后面本该跟的是什么了。
从床上蹦下来,他一出门就遇上了周烬文,在门口行了了个礼,刚准备跑就又被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