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梁弋垂了垂眼,他开口道,“大姨,爸妈他们对我极好,我没有他们忌日也不回去的道理。”
“是……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讪讪,梁弋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小弋,你芳姨回梁州了。”女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无辜,我们都知道你无辜,可是你要体谅你芳姨的心情,这十年来,年年闹,年年吵,你外婆年纪大了,再受不得刺激了。”
梁弋没有接话,电话那头的人也不在意,而是继续念叨着,“小弋,要不今年你就别回了,等你芳姨走了,你再回来,别惹得老人家不高兴。”
“再说了,你回来,还要挨你芳姨的打骂,你就听大姨的话,啊?”
梁弋仍旧没有开口,只有从他身边穿过的风回应着电话那头的女人。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耐心有些告罄,声音高了起来,“小弋,你怎么……怎么就这么倔呢!阿芳能在梁州待几天?一年也就这一个多月,你呢?偏偏要选她在的时候回来,怎么,你害了你爸妈,害了小念还不够,还想要害死你外公外婆吗?”
“妈!你在和哥哥说什么呢?”打断女人话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
梁弋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像是刚刚那些话不是在说他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争执的声音,片刻后,再次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这次,是个年轻的女声,“哥,你别听我妈的。”
是丛雀,梁弋大姨的女儿。
丛雀比梁弋小五岁,却是他们这一辈里年纪最近的两个,所以关系要更好些。
那件事情发生后,因为梁母的小妹妹也牵扯了进来,所以梁弋和梁母这边的亲戚来往渐少,只有丛雀和他的关系没变。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祭拜过小姨和姨夫后,我请你吃饭。”丛雀的声音微微抬高了些,像是想要带动梁弋的情绪一样,“我现在读研究生,可是有国家发低保的人,请你吃顿饭绰绰有余。”
“你这丫头。”梁弋无奈地笑了一声,他搓了搓指头,又叹了一口气道,“外婆身体还好么?”
丛雀顿了顿,声音重新低了下去,“外婆今年进了一次医院,不大好。”丛雀的声音里是掩不去的难过,“哥,你别听我妈的,今年我想法子,让外婆晚一天或者早一天去祭拜,这样,你就不用和芳姨对上了。”
梁弋嗯了一声,“我还有一件事儿要处理,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回去。”
丛雀嘟囔了两声什么,梁弋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原本安静的电话里传来了有些尖利的女声。
“丛雀,你是不是再和那个害人精打电话——”
“哥,先不说了,回头我再联系你。”丛雀慌慌张张地挂断了电话,像是想要把那个人的咒骂拦在掐断的电话这头一样。
而丛雀刚刚挂断电话,便被刚刚闯进房间的人掐住了手腕,“丛雀,把电话给我。”
梁芳的头发披散着,双目赤红,一双手死死握住了丛雀的手腕,力道像是要把丛雀的手腕掐断一样,“把电话给我!”
“梁芳,你对着孩子撒什么气!”丛雀的母亲拉住了梁芳,将丛雀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只是丛雀的手腕上,仍旧叫梁芳拉出了一道红痕,手背上,也被梁芳的指甲挂了长长的一道血印子。
“芳姨,我哥这些年还不够尽心吗?!”丛雀甩了甩手,胸膛微微起伏着,眼眶通红。“小念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可是哪里怪得到弋哥呢?事情发生后,哥书都不念了,到处打听小念的下落。芳姨,梁弋他不是加害者,他也是受害者!”
梁芳死死盯着丛雀,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跳出来,“如果不是他过生日,小念怎么会跟着姐姐姐夫回来!如果不是他要过生日,姐姐姐夫也不会在家里!”
“别吵了,阿芳。”丛雀的母亲打圆场道,“妈在二楼呢,让她听见了,又该不舒服了。”
“还有你,也少说两句,回自己房里去,少掺和大人的事儿。”丛雀的母亲转过头,瞪了丛雀一眼。
丛雀抿了抿唇,又甩了甩手,离开了房间,径直朝着自己房里去了。
等安抚好自己的妹妹,丛雀的母亲才上楼去找丛雀。
丛雀仍旧气鼓鼓地坐在桌前,梁红停在了桌边,伸手拍了拍丛雀的肩膀,“我知道你和小弋从小玩儿到大,所有的孩子里,你们俩关系最好,可是小念丢了,你芳姨心里不好过,你别顶撞她。”
“哥心里就好受了吗?”丛雀头微微垂着,放在桌上的手攥紧了,指甲狠狠嵌入了掌心,“妈,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现场是什么样子,哥难道就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