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算大,音调里也没带什么戏谑,可落在众人耳里,那嘲讽讥笑之意却是拉满了。
梁弋偏过头轻笑一声。
姜南离啊,看上去淡漠没什么表情的,可真叫她揶揄起来,就和吃了一个秤砣一样,堵在心里,下不去,也上不了。
梁弋笑得虽轻,可屋子内却是安静。
那笑声落到姜修竹耳朵里,更是让他心堵。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张脸皮硬生生憋得通红,眼瞧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要被气死了。
姜淮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算是打了个圆场,“阿离,算下来,你该叫他一声二叔公。”
姜淮一转头看向面皮涨得通红,隐隐有些发青的姜修竹,又道,“二叔公,您也知道,家主十年前离了村子,就没怎么回来过,自然认不出您来。”
姜修竹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这才吐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今天不是来攀亲戚来的。而是来说开河道的事儿。”
“我只把话放这儿,这事儿我不同意。”姜修竹脸色铁青,不再去看姜南离,像是打定了主意。
在这之前,他们是商量过的,无论姜南离怎么说,只要咬死了不合规矩,不同意就行了。
如今有姜修竹打头阵,旁的人也接二连三开口道。
“是啊,这不合规矩。不能开。”
“惊扰神灵是大忌,您这是拿全族人开玩笑呢!”
“不久前开河道时就出了岔子,引歌开路的死了五六个才成功开了河道,不能再贸然去试了。”
……
七嘴八舌,核心只有一个,姜南离要开河道这件事,他们不同意。
姜淮一转头看向姜南离,他眉眼微垂,视线从姜南离身上缓缓转到了梁弋身上。
“阿离,你同我说过开河道的事情后,我想了许久你要这样做的原因。”姜淮一站起身,对着站在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道,“思来想去,应该是为了这次在鬼窟里的一个孩子。”
“如果我没猜错,那孩子应该叫梁念……”姜淮一顿了顿,他转头看向梁弋,恰好将梁弋脸色的变化收入严重,“只是阿离,那孩子已经改名叫姜念了。她是姜家人,入鬼窟合情合理,还是她父亲一手促成的。”
“无论是你和我,还是什么别的人,都无权干涉。”
刚刚离开的人已经领着姜卫喆进了屋子。
姜卫喆被关了一天多,饱受心理上的折磨,看上去有些憔悴。
拉着他胳膊的人刚刚松手,姜卫喆便不受控地摔坐下去。
“姨父?”梁弋有些不确定,他只在梁芳结婚时,见过姜卫喆一面,那时候他年纪小,又正是调皮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哪里顾得上新郎长什么样。
现在看到姜卫喆,他也只觉得陌生。
可听刚刚姜淮一的话,面前的男人,分明就是小念的父亲,梁芳的丈夫。
姜卫喆抬头看向梁弋,他脸上的神色微顿,同样有些不确定,“你是小弋?”
梁弋只觉得荒谬,他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姜卫喆身上。
这些年,他夜里总是睡不安稳,除开梦见父母那时的惨状,还总是梦见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声音又娇又脆,哭着喊,表哥,救救我。
“是你带走了小念?”梁弋大步从姜南离身后离开,他伸手提着姜卫喆的衣领,将人硬生生地提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偷偷带走小念?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人见梁弋情绪有些失控,动了动身子,想要将两人分开。
只是刚抬脚,便察觉自己跨不过去半步,仔细去看,才发现是坐在上方的姜南离捻了诀,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姜南离做得光明正大,没有半点遮掩。
将护短这件事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姜淮一原本是在看戏。
可见到姜南离护着梁弋,看戏的情绪一下便歇了。
他看向姜南离,“阿离,把事情说开就行了,不要在这儿动手,不好。”
只是姜淮一的话还没说完,梁弋已经收敛了外放的情绪,他松开手,任由姜卫喆重重摔在了地上。
姜卫喆双手抱着脸,“小弋,我和你芳姨已经分开了,小念跟着我,我那天去你家带走小念,合情合理合法……”
“那我父母呢!”梁弋压低了声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暴怒的情绪不外泄出来,影响到姜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