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栽进江水里后,江面的动静渐渐变得小了下来。
姜永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顺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狠狠划了下去,鲜血洒进了江里。
原本变得静止的江水开始噼啪作响。
靠近江边的人纷纷向后退去,天地之间的声音也被抽离。
姜南离仰头向上看去,那些江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提了起来。
江面上,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姜永收回手,转身看向下方,对着下面的人点了点头。
看守着那些孩子的人有了动作,他们驱赶着缩在一起的孩子往江水里去。
姜宴照算是里面年纪最大的,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想要弯腰抱起姜南离。
姜南离摆了摆手,她拉住了姜宴照的手,跟在人流中,朝着那通道缓缓移了过去。
通道口,有一个黑色的大包,包里有好些用布包着的东西,每个孩子在进到通道前,都会拿走一个布包。
姜南离他们也不例外。
包里,是一些压缩饼干,和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你是说,你们以前……”梁弋的余光落在了那团鬼影上,有些磕磕绊绊道,“那她怎么会是现在这样了呢?”
“因为阿照死了。”姜南离抬眸,轻声道,“准确地说,那天一起进到鬼窟的人里,只有姜淮一活着回来了。”
梁弋脑子里有根弦腾一下断掉了,他看向姜南离的眸子轻轻颤动着,像是有些摸不清楚,姜南离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只有姜淮一活着回来了,那么姜南离呢,她不是也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吗?
“梁弋,当年我应该也死了的,但是姜淮一后来带出了我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活了过来,我不光活了过来,还成了被神祇认可的人。”姜南离看向梁弋,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一样,平淡且没有半点波澜。
梁弋的脑子里,嗡嗡响着,他看向姜南离,又看看飘在一旁的姜宴照,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当年在鬼窟里,那群孩子没有走出去多远,便已经有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前一秒,他还好端端地在人流中间,可突然就裂了开来——
手臂脱落,身上的衣服被涌出来的血液浸染。
那个孩子摔跪下去,他想要伸手求救,可他的手臂已经滚开了几米远。
最后,是他的脖子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
那裂痕越来越粗,越来越粗,直到最后,脑袋和身子分开。
一起行动的小孩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四散逃离。
姜南离,姜宴照还有姜淮一走一路。
他们三个人找了处平坦的石头,才敢停下来休息。
姜淮一大口喘着气,他撑着膝盖休息了许久,突然直起身,冲到另一边,大口呕吐起来。
姜宴照的表情也算不得太好。
三个人里,只有姜南离还算镇定,她坐在平坦的石头上,抬头看向脸色惨然的姜宴照,“阿照,刚刚他在害怕。”
“什么?”姜宴照没有反应过来姜南离的意思。
姜南离伸出手,比画起来,“刚刚,那个哥哥裂开之后,我又看见完整的他了。”
姜南离每多说一个字,姜宴照的脸色便白两分。
“他在哭,在抖,在害怕。”姜宴照伸出手,把姜南离抱进了怀里。
“阿离,你吓到了,没事的,别怕,有我在呢。”姜宴照颤抖着抱住了姜南离,姜南离不明白为什么姜宴照也要害怕,只是学着姜宴照的样子回抱回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另一边,姜淮一总算收拾好了情绪,回到了石头旁,他情绪有些低沉,“喂,现在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姜宴照答道。
那之后,虽谁也没有明说,但他们三个人默认了一样,一直待在一起,结伴而行。
鬼窟很大,虽说是在江底,却并不浸泡在水中。
那日众人分散后,他们只零星地遇到过几个人,那些人见到姜南离一行皆是十分警惕地跑开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姜南离三个人寻了个平坦的地方,用茅草树枝搭了个小棚子,倒也过得不算太差。
他们最开始是找了个山洞想要栖身,但不知为什么,姜南离一靠近那山洞便哭闹不停,甚至发起烧来。
姜宴照他们才重新找了这一处平坦的高处。
当时带进来的食物早就吃光了,他们三人每天都要去寻找新鲜的野果。